是夜,蕭厭回府時,外間更鼓已經敲了三次,他腳下有些泥濘,眉目冷厲間染着肅殺。
“榮江那邊怎麼樣了?
”
“先前派去的那三批人都已經到了,分散幾處着手在查當年還活着的那些人,缙雲午後也已經啟程南下了。
”
滄浪在旁說道:“督主别擔心,這事時隔這麼多年,陸家不會猜到還有證據留下來,也不會防着的,就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當年知情的人還有沒有活着的。
”
蕭厭神色冷淡:“當年受災的并非榮江一地,二十年前的陸家也還不是世家之首,他們能屠了榮江不過是因為那裡地處偏僻,又有疫症在前,戾太子命人提前封禁,可當年受災的足有十三州百餘縣城,他們總不能全數屠了。
”
那時候的陸崇遠還不能一手遮天,安帝也還是不出頭的皇子,就是難以做到周全,才不得不官匪勾結落下把柄。
事後陸家和安帝不可能殺了所有知情之人,否則恐會驚動外間,為安撫也為替自己留後路,最大的可能就是許以利益招攬了當年與他們一起為禍的那批人。
“這幾日我與錢寶坤一起翻看了當年災後官員調派和災情奏報,歙州、朗州、饒州三地,是當年災情最為嚴重,也是暴亂後安帝借平亂為名賺取名聲最多的地方,特别是歙州,那裡的官員過半都是水患後升遷調任之人。
”
“二十年而已,磨不滅所有痕迹,除非整個南地的人都死絕了,否則掘地三尺,本督不信還找不出幾個知情之人。
”
滄浪聞言也是緊了緊手心,想起那血書上所寫就忍不住眼底冷沉:“督主說的對,缙雲親自去,肯定能帶回來。
”
蕭厭擡頭看了眼皇宮的方向,暫且再忍他們些時日,等将人帶回......
眼底殺氣彌漫,轉瞬便又收斂。
滄浪跟着蕭厭去了後院,見鶴唳堂裡黑漆漆的,他說:“督主今日出城沒來得及用飯,我讓人去準備些…”
“不必。
”
蕭厭本是沒什麼胃口的,可突然就想起白日裡棠甯說過的話,明知道這個時辰小姑娘早該歇着了,卻莫名有種直覺,她或許還在等他。
“去棠府。
”
......
督主府和棠府在後院開了道小門,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兩府下人的嘴都緊,也無人敢對外多言。
蕭厭領着滄浪順着黑漆漆的院子一路到了九霄院時,擡頭看着頭頂那匾額,突然莫名輕笑了,這牌子還是小姑娘央着他寫的,寫的時候還不知所以,後來才知道是挂在她院子前的。
鶴唳堂。
九霄院。
鶴唳九霄,聲聞于野,魚潛在淵,或在于渚。
【注】
“蕭督主。
”
蕭厭走進院中,守在外間的丫鬟連忙行禮。
蕭厭止了她話頭:“女郎呢?
”
“在裡面。
”
蕭厭擡腳朝着房中走去,那丫環面露異色,可想起督主身份與尋常男女不同,便也放松下來。
等蕭厭走到近前,就透過窗邊瞧見裡頭棠甯正跟窩在她身邊的薛茹和花蕪講着山野志怪的故事。
小姑娘窩在窗邊,屋中光影落在臉上,臉頰泛着柔光。
旁邊薛茹和身前的花蕪都是撐着下巴,聽的正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