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官職越高,所需撫恤就越多,九品以上入了官職的,每升一品撫恤便增長好幾倍,六品以上武将戰死,光撫恤銀子便足足萬餘,還不算糧食布匹其他補貼......”
“當年死在榮江的普通百姓足有近九千人,官員、差吏上百人,還有戾太子和賀家帶去的六百餘校營将士,以及上四品太醫二十餘人,護送禁軍五十餘。
”
“那六百校營将士之中,八品校尉六名,五品副将兩名,還有一名正三品的勇武将軍,禁軍之中也有六品兩名,再加上身居上三品的賀文琢大人,以及當時與他同行葬身榮江的四品輔督吳綽頤......”
那袁侍郎看着安帝逐漸僵青的臉,嘴裡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來幾乎就隻剩下氣音。
一旁的右侍郎盛鳴瑞見他扛不住,隻能上前補上。
“正常軍中撫恤,入品的武将官員銀錢都不是一次發放,而是由其親眷在其身亡之後連續三到五年每一年至地方官府續領,這樣便能緩解戶部壓力,也能讓這些銀錢不至于被人侵吞,以報陣亡将士親眷餘年生活。
”
“但是陛下這次送往南地的旨意是直接下發,還是按照軍中雙倍撫恤,光是一次性要拿出的銀子就超過四十萬兩,這還不算籌建萬民冢,以及其他糧食、布匹開銷,國庫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銀錢。
”
盛侍郎小聲道:“當時微臣便與錢尚書商議,想要讓陛下收回旨意,但聖旨已下,朝中、民間皆已知曉,更稱贊陛下聖明之君,若是再将旨意收回,那陛下定會遭人指摘。
”
“臣等沒有辦法,最後還是錢尚書拍闆,借口榮江遺屬統算不清,先行送去一半銀錢拖延時間好能籌集後續所需,若能延緩至明年開春朝中便不缺銀兩,可誰想平山王那邊突然造反,陛下又下旨派兵清繳......”
這位年歲較大的戶部右侍郎說着說着就委屈了起來,想起這幾日他們和錢寶坤幾乎将戶部摳摸幹淨才攢下來的銀子,“噗通”跪在地上,望着安帝時險些掉了眼淚。
“陛下,非是錢尚書與臣等無能,實在是戶部拿不出銀子了,還望陛下明鑒。
”
左侍郎也是跟着跪下。
錢寶坤跪在最前面:“微臣與二位侍郎已經想盡了辦法,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兵部的人堵在戶部,文信侯他們又等着糧草,若實在不行隻能将戶部實情告知他們......”
“不行!
”
安帝毫不猶豫就拒絕,堂堂國庫拿不出征繳逆賊的糧草,這傳出去旁人不會笑話戶部無用,隻會議論他這個國君無能!
更何況如今他處境本就不好,太子和蕭厭那賊子聯手把控朝權,他好不容易才借着撫恤榮江那些人以及征繳叛軍之事,挽回了那麼一些名聲,若是此時讓人知道朝中根本拿不出銀子,之前送去榮江的旨意更是謊言,那他這個皇帝豈還有臉?
!
到時候他名聲恐怕會如山傾,遭天下人恥笑謾罵。
錢寶坤皺眉:“那不如先與朝中人籌措,京中也有不少富商人家能拿得出來的銀錢,對了,還有朝裡那些世家也有銀子......”
安帝臉色一黑:“這也不行!
!
”
京中富商的确不少,隻要他下令之後允以些好處,願意給皇室籌銀子的人自然會有,但是一旦開了這口豈不就等于是将戶部缺錢的事告訴了所有人。
那些商戶最是卑賤,也向來不講仁義,萬一傳揚出去他堂堂皇帝居然跟商戶借銀子花,丢的依舊是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