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寝殿中再次安靜下來時,惠王妃姚氏垂着頭無聲罵了句“蠢貨”。
無論是皇後還是太皇太後,能走到今日地位的,怎麼可能會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皇後也就罷了,年輕銳氣被陛下親自帶出來的狠辣,那太皇太後更是當年從太祖皇帝後宮之中走到最後的勝利者。
太祖皇帝與今上不同,他雖雄才偉略是天生的帝王至尊,但感情上面卻極為肆意,他當年的後宮可謂是群芳荟萃,納進天下絕色,當年東西六宮光是有名分的娘娘嫔妃便足足數十位。
那些沒名沒分的,露水姻緣的,或是機緣伺候過聖駕後來老死宮中都不曾再見第二次的女子,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這麼多女人手段盡出,陰謀算計,暗中謀害,甚至觊觎皇後寶座,可太皇太後依舊能穩坐中宮多年,壓下宮中那些受寵的甚至家世比她要高的嫔妃,她又怎麼可能是簡單人物。
當年先帝和廢帝能困住太皇太後,那是因為她不曾對他們防備,且當時東宮出事讓太皇太後一時失措,可惠王世子妃居然因為這樣就覺得她好糊弄,甚至覺得她年邁心軟,想以稚子換取自己脫身。
簡直愚蠢至極!
姚氏對于這個“兒媳”絲毫不覺憐憫,畢竟當初在王府時她是親眼見到過她那個便宜兒子,是如何因為世子妃幾滴眼淚,幾句委屈矯情的言辭,幾句故作退讓的話,就将後院已經懷孕的姨娘活活打死,用那些無辜鮮血來證明他們二人青梅竹馬的愛情。
姚氏将頭垂得極低,就聽到棠甯喚她。
“你也先下去,本宮會命人清查姚氏,隻要他們不曾參與謀逆,自會放你。
”
“是,皇後娘娘。
”
姚氏顯得無比溫順,恭恭敬敬地朝着棠甯和太皇太後磕了個頭,就起身跟着宮人離開。
等人走後,僅剩下的王玉珍已是搖搖欲墜。
棠甯卻沒跟她說話,隻是扭頭看着太皇太後:“太奶奶,我原還以為您會心疼惠王府那世子妃。
”
太皇太後輕拍了她一下:“哀家是有時候老糊塗,可如今清醒着又不是失了腦子,若是誰都心疼,哀家怕是早就骨頭埋進土裡了。
”
棠甯忙撒嬌:“是是是,您老最英明。
”
太皇太後瞧着身前一身皇後朝服的棠甯,卻還記得當初糊裡糊塗時,小姑娘陪着她做風筝的樣子。
她不是沒有心的人,自然也能感受到棠甯對她的真心,當初元晟剛奪權時,她一夜一夜守在自己床前,無論何時她睜眼時都能瞧見小姑娘笑盈盈卻熬得通紅的眼睛。
太皇太後柔聲說道:“今日叫她們過來,不過是念在當年姚家與宸安父皇的那點舊情,容慧嫁給謝倬非她所願,可其他人其他事,哀家沒那麼多心力去管,也不會叫你為難。
”
“阿甯,宸安既然将朝中交給了你,萬事你就放心大膽的去做,太奶奶隻會向着你們。
”
棠甯聞言軟了眉眼,她知道太皇太後對她是愛屋及烏,可這份愛依舊讓人心頭暖融融的,她伸手抱着老人胳膊,輕倚在她肩頭:“我知道的,太奶奶對我和阿兄最好。
”
祖孫二人說了會兒話,太皇太後到底精力不濟露了疲态。
棠甯服侍着她睡下之後,讓念夏好生伺候着,這才領着王玉珍出去。
秦娘子就在門前,棠甯就笑道:“太皇太後看着精神不錯,是不是身子有所好轉…”
“不是。
”
秦娘子一句話,就打破了棠甯臉上笑容:“太皇太後不過是放心不下陛下和您,強撐着用藥物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