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向晚是你嗎?!向晚?”向晚意識有些模糊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喊她。
她用盡力氣睜開眼睛,隔着玻璃門看到一臉焦急的周淼。
周淼看見她的臉色,焦急裡多了幾分慌張,“向晚,你這是怎麼了?你别怕,我這就給你開門!”
“别……咳咳……别……”向晚想說别管我,但喉嚨裡堆積着無數痰,隻要一說話,就忍不住咳嗽,連三個字都說不完整。
周淼慌得臉色慘白,她不斷跟向晚說着别怕,拿起手機給夢蘭打電話,“蘭姐,向晚被關到天台,現在快不行了……您……您能不能趕緊拿鑰匙過……過來?”
她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眼淚不知怎的地就流下來了。
得到夢蘭肯定的回答後,周淼挂了電話,跟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向晚,你别怕,你不會有事的……這附近好像有消防器,我去找找……别怕……不能怕……”
可能是太緊張太害怕了,她說話都有些颠三倒四。
向晚呼吸更急促了,心跳頻率也快得吓人,這會兒已經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隻是不斷地咳嗽。
她臉上灰白一片,嘴唇上的青紫色也比之前濃郁了一些,她知道要是再不去醫院,她就會坐在這裡離開這個世界。
可是,她一點都不怕,甚至無比期盼,就和那次張開雙臂撞向車子時的心情一樣。
向晚不怕有地獄,也不擔心有沒有天堂,她現在隻祈禱周淼找到消防器晚一些,送她去醫院晚一些,這樣她就可以如願以償地離開這個世界。
但終究,事與願違——
嘩啦!
天台裝的普通玻璃門,沒有多結實。周淼拿到消防器後,沒費多大力氣,就把玻璃門打爛了。
她沒理會手臂上碩大的口子,又拿着消防器在門上狠砸了幾下後,匆匆扔下消防器,穿過破碎的門,到了向晚跟前。
“向晚,我已經打120了,你再……”周淼擦了下眼角的淚,她手上的血糊了她一臉,“你再堅持一下,肯……肯定沒事的!”
向晚強忍着喉嚨間想要咳嗽的***,緊緊抓住周淼的手,乞求道:“如果你……咳咳……你真當我是朋友,就……咳咳咳咳咳咳……”
她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吐出的血痰很快被雨水沖散。
周淼眼裡滿是驚恐,“向晚……向晚,你……你……”
“就讓我……咳……這麼離開吧。”向晚努力扯了扯唇,嘶啞道:“求……咳……求你。”
她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留念,唯一的願望,就是早點離開這個讓她痛苦的世界。
周淼微張着唇,在向晚乞求的目光中,身體止不住顫抖。她顫抖着手,給向晚擦去她嘴角的血,眼底滿是糾結和痛苦。
“求……咳咳咳!”向晚緊攥着她的手,眸底是她從未見過的強烈的渴望。
周淼臉上的淚合着雨水一起往下流,長發緊緊貼在她妝容已經花掉的臉上。
她别開頭不看向晚,哽咽着說道:“我會……我會跟120那邊打電話,讓他們别……别過來了。”
向晚眸底泛起漣漪般的笑意,已經咳嗽得說不出話來了,隻是沖她笑了笑,靜靜等待死亡。
周淼聽着她愈發急促的呼吸聲,看着她愈發蒼白的臉和青紫的唇,忍不住問道:“向晚……向晚,這個世……世界上,就沒有一樣東西想讓你接……接着活下去嗎?”
向晚用盡全身力氣,沖周淼搖了搖頭。
或許哥哥嫂子是她活下去的動力,可在賀寒川的折磨和羞辱、江清然的背叛和颠倒黑白還有爸媽他們的冷眼相對和诋毀之前,這點動力已經不足以支撐着她活下去。
她想死,這是她目前唯一的心願。
*
賀寒川接到夢蘭電話是淩晨兩點十五分,外面雨勢有所減小,但依舊嘩啦啦下個不停,讓人心中沒來由得不安。
當聽到她說向晚快要不行的那一刻,什麼喜不喜歡、什麼背不背叛、什麼和江家的聯姻、什麼車禍的線索,統統不見了,賀寒川腦中轟得一下一片空白。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來,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一步三個台階地下了樓梯。
“寒川,我好喜歡你呀,我長大以後當你新娘好不好?”
“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就是梅竹馬,聽說青梅竹馬生出來的孩子更聰明哦!”
“寒川,我跟伯母說好了,我要當她兒媳婦!”
“你答應了?你答應我訂婚,我錄下來了,你可别反悔啊!走啦!”
“這樣,賀總滿意了嗎?”
“你打斷了我的一條腿,還讓我坐了兩年牢,我們已經一筆勾銷了,不是嗎?”
“是啊,勾引你,然後拍下來視頻威脅你,好讓我離開夢會所。”
記憶如洪水般在腦中翻湧,總是叽叽喳喳又嚣張纨绔的向晚,和如今這個沉默又低眉順眼的向晚重合,最後隻變為一句話——
她要不行了!
怕。
從未有過的怕。
“少爺,您怎麼了?”傭人睡眼惺忪地跑出來,用手機屏幕晃了晃賀寒川,揉着眼睛問道。
賀寒川耳邊嗡鳴一片,根本沒聽清楚她問得什麼,也沒心情聽她問得什麼。他拖着酸軟的四肢,跑着沖出了别墅。
傭人跟在後面焦急地大喊,“少爺,您這麼晚了去哪裡啊?少爺,外面在下雨,您要出去的話,拿上傘啊!”
但賀寒川連腳步也沒停一下,冒着大雨出了門,開門上車,車子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傭人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唉了一聲。
這裡鬧得動靜太大,趙瑜披着睡袍走到了别墅門口,問站在雨中的傭人,“怎麼了這是?”
“我也不清楚,少爺好像遇到了什麼急事,穿着睡衣拖鞋,淋着雨出了門。”傭人手遮着頭,跑到了趙瑜跟前說道。
淩晨兩點多,而且是雨夜,路上基本上沒車。
賀寒川把油門踩到底,顫抖的手險些抓不住方向盤。一道閃電自天中劃過,照亮了他緊繃的俊臉,額頭和鼻翼上的冷汗清晰可見。
雨水不斷澆灌在車窗上,雨刷根本刷不急,從車中往外面看,視線不是很清楚。但即便如此,他的車速半分沒有降下來。
此刻,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向晚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