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恬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對上向晚的視線,她眼底閃過一抹忌憚,把話都咽到了肚子裡,隻是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周淼眼線沒畫好了,卸了重新畫,邊畫邊問道:向晚,你吃過晚飯了嗎?要是沒吃,我點外賣就多要點。幫我要一碗粥吧,謝謝。向晚找到自己的櫃子,翻出一套幹淨的工作裝。你問她吃了沒有,怎麼不問問我呀?林恬恬右胳膊肘撐着床,斜着身子喊道:我也沒吃,你要什麼給我點一份一樣的就行,我不挑。不管,你想吃什麼自己點,我沒閑錢給你買飯。周淼擦上口紅,抿了抿,拿棉簽把多出來的一小塊擦了擦。林恬恬氣得臉都紅了,坐起來吼道:周淼,咱們兩個可都認識好多年了,你給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殺人犯買飯,不給我買?聽到殺人犯三個字,向晚換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接着系扣子。我哪次給向晚買飯,人家都把錢給我了,要不你先把之前欠我的飯錢還我,然後我給你買?周淼說道。林恬恬罵了一句帶器官的髒話,小氣吧唧的,跟誰他麼非得吃你這一頓飯似的。向晚周淼都沒理會她,等外賣來了以後,吃了點飯,便一起去上班了。向……向晚,門口有個小姐找你。有個同事過來,哆哆嗦嗦地跟向晚說了一句,也不等她問是誰,就匆匆離開了,看樣子是怕她這個殺人犯。向晚把清潔工具放到工作間後去了門口,這才發現找她的是那位長着一張娃娃臉師的律師小姐。很抱歉,現在才來找你。任小雅漲紅了臉,愧疚地說道。向晚實在想不出對方找她有什麼事,請問您找我有事嗎?我們換個地方談吧。任小雅看了眼來來往往的人,拉着她出了夢會所,找了一個相對僻靜的地方。那個,實在不好意思啊。任小雅兩手絞在一起,你的事情我跟我師父還有我爸都說了,可是我師父不願意摻和這事。我求我爸幫忙,他最後也跟我說幫不上忙。沒關系,謝謝您。向晚沒想到一個陌生人居然對她的事情這麼上心,她愣了一下,才真誠道謝。想當初,她家裡的人聽說她惹怒了賀寒川,連最基本的努力都沒有,就選擇放棄了她。兩相對比,她的親人們還真是薄涼。見此,任小雅急了,你怎麼一點都不急啊?我跟你說,我爸是新來的市委書記,他都幫不上忙,别人肯定更幫不上忙,你到底惹了什麼人啊?謝謝您幫我。向晚彎腰鞠了個躬,說道:以後您還是不要插手這件事了,以免牽累到您。隻是她沒想到,這位律師小姐的爸爸是市委書記,更沒想到市委書記都開口了,賀寒川也沒打算放過她。任小雅學律師就是想除暴安良,沒想到第一件事就讓她這麼受挫,她憋了半天,漲紅了臉說道:對不起哦。您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我該謝謝您才對。向晚彎了彎唇角。你可别謝我,我什麼忙都沒幫上。任小雅洩氣地說道:你好好想想怎麼讨好那個你惹到的人吧,除了他(她)自己松口,誰都幫不了你。向晚送走了任小雅,去工作間拿了清潔工具接着打掃,隻是腦子裡不斷回響着任小雅說過的那些話——你好好想想怎麼讨好那個你惹到的人吧,除了他自己松口,誰都幫不了你。如果她讨好賀寒川,他真的會放過她嗎?向晚,3420包間酒灑了,你去收拾一下。有同事過來說道。向晚應了一聲,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拿着清潔工具去了3420包間。隻是不巧,她爸和賀寒川都在這兒,還有幾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賀寒川坐在最中間的位置,她來的時候,包間裡的人正笑着跟他說着什麼,而他隻是偶爾點下頭,既不顯疏離也不顯親近。見她進來後,他也隻是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好似隻是看到了一個陌生人。而向建國端着酒杯,在看到向晚的裝扮和手裡的清潔工具時,皺了皺眉,儒雅的俊臉上染着幾分難堪。要不還是換個人來收拾吧。場面有些尴尬,一個人提議道。有兩三個人立即附和,說讓向晚出去,再換個人來收拾。但也有幾個人作壁上觀看熱鬧,樂意看向建國的笑話。向晚也不願意留在這兒被她爸嫌棄,這種感覺太難受。她拿好清潔工具,準備出去,請您幾位稍等一下,我讓同事來收拾一下。等等。向建國掃了眼身旁的賀寒川,喊住了向晚,就你收拾吧。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還是換個人來吧。其中一人說道。沒什麼不好的。向建國目光在向晚身上停了幾秒,就跟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很快擰眉挪開,我已經跟她斷絕父女關系了,她做什麼與我無關。提議換人收拾的中年男子讪讪地笑了笑,沒再出聲,隻是同情地看了向晚一眼。都說向總為人和氣,每年給慈善機構捐多少錢,是個大好人,可這個人人稱贊的大善人對自己女兒卻這麼狠。向晚身子僵了一下,握着清潔工具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她偏頭看着向建國,遍體生寒。爸這麼做,就是為了跟她撇清關系,以免賀寒川誤會吧?呵,爸到底有多怕她牽累了向家?趕緊收拾一下出去。見她半天不動,向建國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向晚低頭應了一聲,拿着抹布去收拾灑了酒的桌面和地面,動作跟以往一樣麻利,可個中滋味隻有她自己知道。賀寒川看着她寬寬大大的工作服在眼前晃,無端有些煩躁。他抽出一根煙,夾在兩指間點燃,煙霧缭繞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已經收拾好了,祝幾位玩的開心。向晚沒再看任何人一眼,公式化地說了一句,拿着清潔工具出了門。門隻是開了一下便重新關上,包間裡的煙味漸漸重了起來,氣氛有些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