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提和離
墨昭華做噩夢了。
她夢見前世的珍珠被攔腰斬成兩段,鮮血從傷口洶湧而出,染紅了鳳儀宮地上的青磚。
珍珠上半身用手爬行,在地上留下一條血道,一直爬到她身邊抱住她求救,「娘娘救我,小姐救我……」
墨昭華沒了舌頭說不出話來,隻能看著珍珠的半截身體,此時又聽到有聲音在喊她,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她焦急的環顧四周卻沒看到有人,倒是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小姐,醒醒。」
馬車裡,珍珠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隻見墨昭華渾身顫抖,雙拳緊握,滿臉淚水。
她猜這是夢魘了,又是喊又是用力搖晃,還是沒能將人喚醒,於是灌了口茶朝墨昭華臉上噴去,「噗……」
墨昭華瞬間從夢魘中醒來,大喊一聲,「珍珠!」
此前一直喊不出的名字就這麼喊了出來,不僅帶著哭腔,而且極為悲傷。
「小姐,奴婢在。」珍珠一邊應聲,一邊用帕子溫柔給墨昭華拭去臉上的水漬。
「你還在,真好。」墨昭華一把抱住珍珠,剛從噩夢中醒來,有種得而復失的喜悅。
珍珠年紀比墨昭華小,卻像哄孩子似的哄著她,「小姐可是做噩夢了?」
緩過來後墨昭華有些不好意思,「嗯……好可怕的噩夢。」
珍珠柔聲安撫她,「小姐不怕,隻是個夢而已,醒來就沒事了。」
墨昭華眸子倏地變冷,「對,隻是個夢而已。」
她發誓,這一世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
傍晚時分。
夕陽灑落在馬車之上。
馬車帶著陰影,停在尚書府門前。
墨韞和容清,攜府裡兩位姨娘和兩個庶子,帶著奴僕站在門口,隻有墨瑤華主僕沒來。
老夫人對此很滿意,她向來喜歡興師動眾,如此方能彰顯她在府裡的地位。
墨韞親自扶她下馬車,「歡迎母親回家,母親辛苦了。」
「歡迎母親,母親祈福辛苦。」容清在一旁幫忙,屈膝行禮再攙扶著她。
府裡的兩位庶子更誇張,竟跪在地上行禮,「孫兒恭迎祖母回府。」
墨昭華早已下車,此時還正好走到老夫人身後,跟著受了他們這一拜。
接下來是兩位姨娘行禮,再是奴僕丫鬟,總之是做足了老夫人最喜歡的臉面。
一行人簇擁著老夫人,浩浩蕩蕩去了她的院子頤壽堂,對著她好一頓奉承。
墨昭華如坐針氈,好不容易熬到閑話散場,夜色又已拉下帷幕,該陪老夫人用晚膳。
晚膳是容清按照老夫人的喜好所準備,老夫人見她有心便沒為難,與墨韞在席間上演了一出母慈子孝。
墨昭華看的如鯁在喉,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那麼小卻被倒吊於房梁之下,生生在痛苦中血盡而亡。
坐在旁邊的容清發現了她的異常,擔心的問,「昭昭?你怎麼了?」
墨昭華意識到自己落了淚,趕緊用帕子擦拭,「娘親莫擔心,我沒事。」
老夫人瞬間拉下臉,「好端端的哭什麼?給老婆子哭喪麼?」
墨昭華解釋,「祖母誤會了,我們一家終於團圓,孫女這是喜極而泣啊。」
容清附和,「是啊,母親,相信公公若在天有靈,看在此情此景也會欣慰。」
墨韞沒看他們,隻淡淡的說了一句,「食不言寢不語,用膳吧。」
好一個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墨昭華垂下眸子,隱藏起眼裡的寒霜。
老夫人實在不喜容清母女,用完膳便打發了他們。
墨昭華巴不得,行完禮便出去,離開頤壽堂後挽上容清的手臂。
容清側目看著自己唯一的孩子,滿眼的擔憂,「昭昭最近可是有心事?」
墨昭華找借口,「沒有,就是容易做噩夢,今日去寶華寺拜過佛,應該能睡的安穩了。」
容清昨日已知她做噩夢的事,便沒再多問,「那昭昭可有求籤?」
墨昭華將一道平安符遞給容清,「求了支姻緣簽,乃上上籤,我還給娘親求了道平安符,願娘親平安順遂。」
容清笑著接過平安符,「上上籤好,待昭昭行完及笄禮,就可議親了。」
母女倆說笑著回了容清的晚香居。
墨昭華屏退左右,連容清的貼身丫鬟都沒留下。
容清猜測的問,「昭昭如此慎重,可是要與娘親談婚事?」
閨閣女子,心中若有了中意的男子,也不可當著外人的面說。
墨昭華卻語出驚人,「娘親,你想過和離麼?」
前世的容清是在她母儀天下之後,提出了和離,大舅父親自接回去。
這一世她希望母親能提前和離,既免受祖母的磋磨,也不用面對墨韞。
容清聞言驚的險些從椅子上站起來,「昭昭可莫要說胡話。」
墨昭華正襟危坐,「父親對娘親莫說夫妻情意,便連尊重都未給予。」
墨韞多年來不僅未曾在晚香居過夜,甚至都少有涉足,絲毫臉面都不給。
容清眸色黯淡,「女子和離非小事,你還未婚配,我若和離,有損你的清譽。」
和離這個念頭她有過,隻是一想到女兒她就隻能生生壓下去。
女子清譽何等重要,一旦其中一人有損,與之有關的女子都會受到牽連。
她不想為一己之私,斷了女兒的大好姻緣,婚後還要遭到婆家的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