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如是覺得自己身上黏稠稠的，到處都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這還不算，她眼睜睜地看著方正行像是一灘爛泥一樣，趴在了她的身上，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就連一句話都沒說一句，隻是睜的大大的眼睛，狠狠地盯著她，像是鬼一樣。

　　一閉上眼睛，黃如是就想到了這一幕，似乎還聽到方正行破碎的嗓音，在陰狠地詛咒她。

　　黃如是，你好狠的心啊，竟然敢對我下藥，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黃如是嚇的從床上彈跳了起來，發出一聲驚恐的嘶吼聲。

　　頌琴就睡在外頭的隔間裡，聽到動靜忙起身過來了，手裡頭拿著燭台，黃如是看到了光亮，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驚慌失措的神色這才慢慢地恢復了點人色。

　　「夫人，您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頌琴忙放下燭台，過來安慰道。

　　黃如是還穿著單薄的衣裳，頌琴忙拿了件披風給她披上，不停地撫著她的後背，她身上薄薄的衣裳已經被汗水給浸濕了，可想而知，她夢中究竟夢到了什麼令人驚慌的場景。

　　「夫人，您別怕，別怕，奴婢在這裡，奴婢在這裡陪著你！」頌琴邊安慰她邊說道。

　　「頌琴，我夢到他了，我夢到他了……」黃如是慌張無措地說道：「我夢到他渾身是血地朝我走過來，說做鬼也不放過我，真的，真的……」

　　頌琴當然知道他是誰了，忙說道：「夫人，您別怕，那是夢，那是夢……您別怕！人都已經死了，哪裡會有什麼鬼魂，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明日我去請一些道士過來做法！」

　　黃如是緊緊地拉著頌琴的手：「好，請道士，請道士，一定要多請一點，多請一點來！」

　　「是，夫人，您就安心地睡吧，奴婢就這裡陪著您，別怕，別怕啊，過了這幾日，一切就都過去了！」頌琴聲音低沉溫柔，黃如是拉著她的手，眼眶子裡頭紅紅的，還帶著淚水，這才朦朧地睡了過去。

　　頌琴就一直在一旁守著她，她的手還被黃如是攥在手心裡頭，她動也沒動，輕聲安慰著。

　　黃如是已經睡著了，許是攥著頌琴的手，她睡的很是香甜。可是頌琴隻能坐在床邊，瞌睡來了，頭便跟小雞啄米一樣。

　　她也好睏啊，今日也跟著忙了一日了，提心弔膽的，便是連晚上都睡不好，她想要把手抽出來，哪裡知道，黃如是就是拉著不鬆手，頌琴又不敢太過用力了，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哪裡知道，黃如是突然翻了個身子，睡意朦朧地說了一句夢話，讓頌琴覺得渾身犯著冷意。

　　該死的人都死了，就沒人知道我的事了！

　　什麼叫該死的人？

　　頌琴知道了不少她的事，突然覺得小姐這麼相信自己，什麼事情都讓自己插手，那麼下一個該死的，會不會是自己？

　　頌琴有些犯冷，不過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許是她真的想多了，她跟著小姐這麼多年，小姐一直都信任自己，自己會產生那樣的念頭，著實是不應該。

　　靈堂裡頭的哭音時不時地傳來，那是府裡頭的丫鬟和奴才在哭靈，頌琴聞到被風帶過來的一絲香的味道，不由得皺皺眉頭。

　　屋頂上，一塊瓦片被輕輕地合上，一抹黑色勁裝矯健的身影快速地掠過，消失在茫茫的黑夜當中。

　　這個夜，相當的難捱。不隻是夜，白天也一樣的難捱。

　　黃如是早早地就起床了，她實在是睡不著覺，天亮了，她便爬了起來，穿上了孝服，正吃早飯的功夫，方佩雅施施然地來了。

　　她昨夜一夜都睡的好極了，好的不能再好了，面色雖有些傷心難過，可是整體卻比一直都擔心地睡不著的黃如是好太多了。

　　依然如昨天晚上一樣，光早飯就有十多樣品種，什麼雲片火腿，玉筍蕨菜，銀芽雞絲，還有水晶蒸蝦餃子、豆腐皮包子，肉餡的、蝦仁餡的，還有菜餡的，已經熬的金黃的山參野雞湯，還有雞湯煮的麵條，蝦仁粥，珍珠翡翠銀耳湯，以及好幾樣小菜，方佩雅看了看桌子上擺的，不由得嘆了口氣。

　　方正行死了之後，就不知道這偌大的已經隻剩下空殼了的方府，還能這般奢華奢靡地支撐多久了。

　　昨夜黃如是說是為了招待黃老夫人，可是今日早上黃老夫人不在，黃如是吃的還是這般的奢靡，想來，這是黃如是的常態，一頓早飯就要了差不多三四十兩銀子，奢侈啊！

　　方佩雅施施然地坐了下來，全然不顧黃如是厭惡的臉，今日早上過來，小月沒跟著她，怕是回去歇息了，昨夜守了一夜的靈了。

　　她身後跟著的，是那個眼生地從皇宮裡頭帶出來的小宮女，就是昨夜阻攔她們進去抓人的，聽說是叫小雙。

　　隻見她自己自備了一套碗筷，放到了方佩雅的面前，然後又拿出了另外一套碗筷，給方佩雅布菜。

　　感情人家來吃飯，還自己自帶了碗筷。

　　這是在嫌棄她不幹凈，還是嫌棄她會在飯菜裡頭下毒？

　　黃如是放下手中的筷子，冷笑道：「喲，這雅貴人當了宮裡頭的貴人就不一樣，來吃個飯都要自己自帶碗筷，怎麼，是嫌棄娘家不幹凈，配不上你的身份嗎？」

　　方佩雅喝了一口雞湯，用帕子輕輕地擦了擦嘴，那般的優雅端莊，看的黃如是就是一個冷哼：「進了宮就不一樣了，回到家裡倒把宮裡頭娘娘的做派擺了個十成十，你可不要忘記了，這可是你娘家！你能進宮，多虧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