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能跟黃奶奶晚上要去做賊吧，李杳便隨便扯了個理由。

　　「逛街！」

　　「逛街？」黃婆子明顯不信，「最好今天還是不要出門。」

　　輪到李杳迷惑了，「為啥？」

　　「那高山炮死了！掛在城門上，嚇死人了！」黃婆子說著嘆了口氣，「報應，也是報應！」

　　李杳怕勾起黃奶奶的傷心事，趕忙說道，「我們不去那邊，就隨便走走。」

　　黃婆子見李杳堅持，「那好吧！」

　　趕緊分了一半飯菜出來，「你們先吃，哪些要跟你一塊去的，都先吃！」

　　「謝謝黃奶奶！」

　　李杳高興地跑去拿碗筷。

　　烏蘿就去叫無顏哥和師姐。

　　不一會兒，幾個人一人抱著個大碗，蹲在廚房外排成了排。

　　這感覺就像回到了以前在山中的時候，常常是抱著大碗隨地吃著。

　　小黃又冒了出來，跑去廚房也端了一碗，蹲在李杳身邊。

　　「我也去哈！」

　　「去哪？」

　　「你們去哪我去哪！」小黃說。

　　「昨晚你不是受了傷？」李杳停下吃飯的動作，看著他。

　　「又不是什麼重傷，小傷無所謂啦！你放心，若是有問題，今天就不會跟烏蘿切磋武藝了。」

　　李杳繼續吃著。

　　「不行！太危險！」

　　「嘖，」小黃嘖的一聲，「原先說好的不算數呢？」

　　「還有，你都不怕危險，我難道怕？」

　　他打定主意要跟上。

　　「這次不行，下回叫你！」

　　「那我就跟我娘說你要去做危險的事情！」

　　李杳擡起空碗就想往小黃叔的頭上砸去。

　　「娘~」小黃叫道。

　　李杳收回手，「小黃叔，杳兒才發現你也挺無賴的，一把年紀還愛告狀！」

　　「嘿嘿，讓不讓去嘛！」

　　「讓你去行了吧！」李杳送碗去廚房。

　　「我吃完了！」小黃飛快地吃完碗裡的飯。

　　他們三個也準備好了。

　　出了黃府，幾人還真在瓊城逛了一圈。

　　也不是刻意的，他們走到離城門不遠的地方，駐下了腳步。

　　李杳擡頭望了過去，就見高山炮的屍體掛在城牆之上。

　　其實這種方法極其殘忍，就算李杳早有心理準備，見到這樣的場景，也難免心中作嘔。

　　「別看了，我們走吧！」

　　朱雀瞥了一眼小姐，說道。

　　李杳微微皺眉，繼續往前頭走去。

　　天色漸暗，許是知道城門口掛了具屍體，這會兒已經沒有人進出城門了。

　　因為確實駭人。

　　「杳兒，」小黃輕喚。

　　見叫不住她，大家便都跟上她的腳步。

　　李杳轉過身來，朝他們搖了搖頭，他們便都止住了腳步。

　　「小姐要去幹什麼？」烏蘿微微蹙眉。

　　大家也不回答她，隻是朝李杳看去。

　　低泣聲傳來，兩名少女跪在地上，她們跟前擺著一個盆子，正在燃燒著。

　　兩名少女身穿孝衣頭戴白花，正往盆子裡一片一片的投放黃紙。

　　李杳走到她們跟前，低頭望著她們。

　　高萍高麗垂著頭，仍低聲哭著。

　　卻也不擡頭。

　　「很奇怪，你們姐妹竟然無事！」李杳朝她們說道。

　　高麗準備擡起頭來，被身旁的高萍碰了碰。

　　李杳彎唇，蹲了下去。

　　撿著她們身旁的黃紙，往那火盆中扔去。

　　「四丫，你知道嗎？他們都死了！

　　壞人都死了！」

　　高萍大顆的掉著眼淚。

　　「想讓你們被洪水沖走的李老頭，虐待你們的李老婆子，欺負你們的李天寶，還有拋棄你們的爹李布信，他們都自食惡果死了。

　　七毛也就是你們的小弟弟，他原來不是李老三的親子，現在在北襄國當了國君。

　　四丫，你肯定也希望不是李老三和陳氏生的，其實我也覺得。」

　　「我們現在很好，也從未想過要報仇。」高萍用手背抹了下眼角。

　　「別誤會，不是指李家的仇，他們從來就是噩夢。像你說的那樣，我和妹妹也許並不是那李老三和陳氏的女兒。

　　在我們心目中，城樓上掛著的這個才是我們的親爹。」

　　高萍和高麗這才擡起頭來，往城樓上看去。

　　「是，他很壞！他殺了許多無辜的人！可絲毫不影響他在我和妹妹心目中是個好人。

　　我永遠記得，是他把我們從天寒地凍的雪地裡救起來。

　　是他給了我們新的生活。

　　即便他身上滿身罪惡，可他給我們的截然相仿。

　　他不讓我們接近高家的人，高家的不堪，他便把高家的人全都殺了。

　　他為什麼要把高家人的罪證交上去，也不全是為了他自己。

　　他可是為了我和妹妹！」

　　「很感人！」李杳說。

　　「他也確實該死，因為還有許多無辜的人因為他喪了命。可有一點，你們冤枉了他！」

　　高萍轉過臉來，看著李杳。

　　「他沒有賣國！他不會！」

　　李杳呼了口氣，「那些海盜確實與他有瓜葛，他想放走那些海盜。」

　　「可你有沒有想過，他也身不由己！」高萍大哭起來。

　　「他也不想的，他好不容易才從泥潭中爬起來，可偏偏有人不放過他，扯著他的腳，讓他身陷泥潭。

　　還有黃家，日日盯著他，防著他，無時無刻不在找證據要指證他！

　　他一開始是壞了嗎？

　　他隻是想生存！

　　他為了生存，他當了壞人，他有得選嗎？」

　　李杳望著她的眼睛，「你做了壞人嗎？當初你也沒得選，你害了別人嗎？你做的最壞的事情，就是打了七毛一巴掌吧！」

　　高萍愣住了，憶起了當初。

　　是啊，她打了七毛一巴掌，七毛是無辜的。可她受夠了李老婆子的折磨，那一巴掌她也是在洩憤。

　　可是她好後悔。

　　「這算不了什麼，你最恨的時候，也隻是如此。

　　痛苦與苦難折磨你，讓你變成了壞人嗎？

　　所以，不是他沒得選，而是善就是善，惡就是惡！」

　　「我知道你想說他受晴家要挾，才不得已為之。可這也隻是站在你的立場上看而已。」

　　「是，那又如何？」高萍垂淚。

　　「我和妹妹沒有受牽連，那是因為他並未把我們記在高家名下。所以我們的立場註定不一樣！」

　　「你不要找死！」李杳惋惜道。

　　「我和妹妹這些年無憂無慮，已經賺到了！」高萍低喃，凄笑一聲。

　　突然，高麗猛咳起來，又狂吐鮮血！

　　高萍抱住她，瘋狂地掉著眼淚，「姐姐馬上就來陪你！」

　　緊接著，高萍嘴角也開始流著鮮血。

　　「杳兒，謝謝你，當初是你放過了我們！」

　　「四丫！四丫！」

　　「五丫！五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