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無顏重重點了一下頭，「屬下跟了一天。發現這關大夫遊任在晴川關一些將士的府中。

　　很受後宅的夫人姬妾喜歡。

　　今天一天，他去的五家，其中一家是伍將軍府上。給伍夫人送的是調養脾胃的葯。沒什麼出奇。

　　另外三家，也很普通。不過是後宅之中女人爭寵的玩意。這幾個將軍統領，小姐您也認識。」

　　「那還有一家！」李杳一下聽出了關鍵，「另外一家是誰的府上？」

　　無顏說，「另外那家是馬將軍府上。他見的是年輕的馬夫人。馬夫人是馬將軍的繼室。」

　　「馬將軍？」李杳努力思索著這個名字。「是他？」

　　「對，就是他。」無顏面上不恥，「老夫少妻，沒問題才怪。」

　　「馬副將已經死了，是祖父仁慈，念在他從前的功勞，給了他們家臉面。勾結北襄國一事並未張揚，為的就是不連累他的子孫後輩。」

　　李杳輕哼，「哼，沒想到這馬府裡頭的人這麼不安分，到這個時候還在找死！祖父一生戎馬，肯定沒想到，以前的兄弟，其實早就背叛了他，並且不止一次。

　　讓他知道，該有多傷心！」

　　「說這些有什麼用？」朱雀冷聲，「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李杳看向她，突然問道，「朱雀，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您說。」朱雀冷淡，但並非對小姐不敬，她隻是天生了一張死魚臉罷了。

　　「假若有一天，本小姐讓你殺一對惡人。夫婦兩個無惡不作，但他們有孩子。孩子年幼，並不知道父母所犯的事情。

　　那麼，他們的孩子你會如何處理？」

　　「殺了！一併殺了！」朱雀並未多加思索，「殺了就不用擔心被報復。孩子無辜嗎？並不，從他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是替父母贖罪的。

　　不是屬下要了他們的命，是他們的父母要了他們的命。」

　　朱雀冷笑出聲，「屬下還知道一句，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有些東西，是天生的。

　　父母無藥可救，他們的孩子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是頭一次，朱雀說了這麼多話，且句句擊中李杳內心。很長時間，她也確實同朱雀這麼想的。

　　後來，她有了家人，慢慢的，她的思想發生了改變。

　　或多或少受了她爹的影響。

　　但現在，她發現好像有些地方錯了。

　　誠如朱雀所言，用後世的話來說，基因很難改變。

　　「你這番話，很有道理。本小姐知道怎麼做了！」

　　朱雀努了下嘴，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言歸正傳，」李杳嘶的一聲，吩咐無顏，「你去那馬副將軍府上，把他們家老老小小的底細全都查出來。尤其是近三個月以來，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查得清清楚楚。儘快！」

　　無顏點頭，「那伍將軍府上呢？」

　　「伍將軍沒有問題，」反正李杳相信伍將軍的人品。即便後宅之中有一些爭寵的手段，但絕計不會影響到他。

　　「明日本小姐去軍營，親自問他。」

　　「是！」無顏領了命令，卻沒有馬上離開。

　　李杳擡頭看著他。

　　他舔了下唇，鼓起勇氣，「小姐，屬下查到石家村的事情，但去問地獄樓孔舵主的時候，他並沒有像您說的一樣，悉數告知。並且對屬下非常的不耐煩。屬下搬出小姐您，他也一點不給面子。」

　　他有些懷疑地看著李杳，「是您又交待了他什麼吧！」

　　李杳沒有作聲，任無顏繼續說。

　　「屬下信任小姐，許久之前，屬下已經把您當作唯一的主子。可是小姐，屬下覺得你有事瞞著屬下。並不希望屬下繼續追查石家村的事情。」

　　「是！」說實話，李杳不知道要如何再欺瞞他。也就承認了，「本小姐手上的事情多。石家村的事情需要再放一放。

　　無顏，本小姐答應過你，會同你一塊查明真相，但不是現在。」

　　「是因為，小姐知道石家村的事情，與戰王有關？」無顏惱意橫生。

　　是的，他忍了許久。

　　他查到了，查到石家村的事情為何從不在官府記錄。並且整個石家村就像從未有過一樣。

　　是因為那人位高權重。

　　是因為，那人在晴川關的地位無人能撼動。

　　因為那個人是戰王。

　　是他一直以來，心目中的英雄。

　　進入戰王府，替戰王看著盛二公子，無論做什麼他都願意。皆因他一心想要替戰王效力。

　　查到是戰王所為之後，他的心早就崩塌。

　　在銀川隔壁的石溝之中，他躺了三天三夜，怎麼也想不通，戰王為何要這麼做。

　　他的英雄，竟然是屠他親人的劊子手。

　　而他的主子，竟然是仇人的孫子。

　　他的天都灰了，百感交集。

　　任風雪掩埋，他不願意承認。他不願意相信查到的結果。

　　他替戰王開脫。

　　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戰王不是那樣的人，小姐也不是那樣的人。

　　當他重新出現的時候，是選擇相信小姐的。

　　這些天，他的內心彷彿被淩遲，直到此刻因為小姐的搪塞，再也忍不住爆發了出來。

　　「無顏，平心而論，你相信你查到的一切嗎？」李杳語氣十分的柔和。她實在不想讓無顏再次崩潰。

　　「無顏，你既然選擇相信本小姐，就請你再等等。真相，絕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無顏早已崩潰得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

　　「戰王，我的祖父，那麼聰明的人。他想要讓一個村消失，一定會把事情辦得人不知鬼不覺。

　　你有沒有想過，當所有證據指向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是代表著，有人刻意針對？」

　　無顏擡起頭來，「當真？」

　　「真不真，用你自己的眼睛看。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一直忠心於戰王？」

　　無顏又垂下頭去，「屬下已經分不清了！」

　　「那你信本小姐不？」李杳反問。

　　「當然，」無顏垂著頭，用力回答。

　　他是信的，若不信，又豈會一直隱忍，不願意相信自己所查到的。事實上，他也不相信最後查到的結果。

　　「本小姐保證你沒有信錯人。」李杳抿唇，「這事壓在你心上也不是件好事。處理完關大夫這個人，再有任何事情，本小姐都不管。專心替你找仇人！」

　　「那孔敬，屬下見他有些眼熟！」無顏緩緩站了起來。

　　「我會去信給孔敬，讓他來晴川關。到時候，你們見上一見。」

　　「小姐？」無顏隱隱有些猜測。

　　「沒錯，他是你在這個世上僅存的親人，於他，你也是。」李杳輕輕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