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果兒一行人上了路，老劉趕車，彩鳳幾個跟著陳果兒坐在馬車裡。
陳家有兩輛馬車，另一輛留在家裡給李氏和陳志義用，李家來的時候也趕了一輛馬車，這輛是陳果兒自己的。
這還是之前趙九送給陳果兒的那輛馬車，裡面鋪著厚厚的被褥和毛氈，中間點著炭火盆，銀碳在裡面發出噼啪的響聲。
角落裡的香爐發出裊裊香煙，是槐花香的，沁人心脾，能起到安神的效果。
兩旁的躺椅後面打著雕花木格子，裡面能放一些書本及小東西等雜物，幾乎應有盡有。
彩鳳幾個見陳果兒不怎麼說話，隻是對著窗外發獃，也都不敢打擾她，一個個屏氣凝神待著。
連枝挖出一小勺香放進香爐裡，又看了眼陳果兒，說實話，她們都不知道她打算去京城做什麼，怎麼做？
雖說陳家老宅的人和仙客來數百名夥計都被羈押，可就算陳果兒去了也無濟於事，與其送上門去，還不如隱姓埋名。
「姑娘，咱們到底怎麼辦？」彩鳳最是沉不住氣，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陳果兒回過神，勾了下嘴角。
她也不知道。
「見機行事吧。」陳果兒似喟嘆般，目光再次轉向窗外。
她在想趙九。
既然趙九能想出找個人替死的辦法，就說明他還活著，可他在哪裡？
就算被人陷害，他為什麼不站出來揭穿對方的陰謀？
還有遼南府，趙九知道遼南府失守，決不會坐視不理。
可他現在音訊皆無。
陳果兒很擔心他，如果可能，她想親自去找他。
可又知道這樣於事無補。
她一個人力量有限，還不如交給孔甲子。
隨後陳果兒又想起了小十三，他和淳瑜公主雖然還沒有正式訂親，但也不過差個儀式罷了。
聽孔甲子說，他和趙五等一幹趙家人都被押送去了京城，魏帝看在淳瑜公主的面子上，會留小十三一條命吧？
不過皇室無親情，這些都不好說，當初之所以訂親是想拉攏趙家。
眼下趙家倒台，這門親事自然可有可無了。
哪怕小十三之前對陳果兒做過一些很過分的事，但在她心裡始終當他是曾經那個兒時的玩伴，他隻是一時間被憤怒沖昏了頭。
誰還沒有個犯錯的時候呢？
陳果兒心思兜兜轉轉，一團混亂。
馬車行進的速度很快，因為車輪上包裹了牛皮，也並不是很顛簸，在天黑前趕到了河西府。
由於最近遼南府戰事不斷，河西府也加強了戒備，往來進出城都遭到了很嚴厲的盤查。
陳果兒她們有名牃，那是相當於身份證一樣的存在，但是為免暴露身份不能用。
之前孔甲子帶陳果兒離開的時候，這些都是他安排的。
在孔甲子送陳果兒回家的時候，她曾讓孔甲子幫忙弄一套假的名牃，他沒答應。
「最近外面世道亂，你還是在家裡休養生息，外面的事為兄自會幫你處理，無須擔心。」孔甲子是這麼說的。
他不想陳果兒亂跑，故而不肯幫忙。
沒有名牃，陳果兒無法進城，隻能繞路而行。
「去富陽府。」陳果兒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
這一路去京城山高路遠，總不可能一直不進城，況且到了京城也必須進去。
她得想其他的辦法。
路過城門口的時候，她們清楚的看到城門上貼著陳果兒一家的畫像，以及城門口很多從遼南府逃來的難民。
大皇子掌控遼南府之後，加重了賦稅，地主鄉紳還好，很多窮苦的百姓不堪重負，隻得背井離鄉。
「造孽。」彩鳳看著外面很多被拒城外的流民，恨恨的道。
因為遼南府逃來了大量的難民，河西府也不堪重荷，乾脆有些不放進城。
城門口黑壓壓擠了無數人，看的人心酸。
陳果兒也看到了，讓彩鳳幾個拿了些財物下去，給眾人分發一些。
「姑娘，這麼多流民，咱們幫不過來。」連枝理智的道：「咱們此去京城山高路遠，且到了京城後打點各方面都少不得銀子。」
不是她心狠，而是她們自顧不暇。
彩鳳幾個也都看向陳果兒。
「少拿一些去吧，前面十幾裡外還有鎮店，至少讓他們能支撐到那裡。」陳果兒輕聲道：「就算是積福了。」
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運氣了。
彩鳳幾個不再說什麼，拿了些散碎銀錢下去分發給眾人。
拿到銀錢的人紛紛對著馬車道謝。
陳果兒並沒有下馬車，隻是透過窗簾往外看了兩眼，吩咐老劉繼續趕路。
一直到走出了老遠，還能聽到身後傳來的道謝聲。
「活菩薩。」
「好人有好報。」
陳果兒聽著這些聲音，臉上沒有半分的表情，彷彿已習慣了般。
彩鳳幾個看著陳果兒神色凝重，也都不敢說話，車廂裡鴉雀無聲，隻有偶爾傳來的車輪軋地聲以及幾聲噼啪的炭火聲。
晚上她們就在一處鎮子落腳，早起又繼續趕路，直到兩天後，終於來到了富陽府。
五天前陳果兒才從這裡離開，而今又回到這裡，想想也真是造化弄人。
「這裡不似河西府戒備森嚴，或許可以進去。」比翼道。
一連坐了兩三天馬車，吃住都不舒服，她們無所謂，但陳果兒肯定難受。
連枝搖了搖頭，「還是小心為上。」
最終靈犀出去打探，半晌後回來，搖了搖頭，這裡進出城依舊需要名牃，「聽說南邊也是。」
自從出了趙家的事之後，遼南府到京城這一路上的府城都戒備森嚴，發現有趙家餘黨一律抓起來投進大牢。
進城是不可能了，陳果兒等人在城外歇下。
其實這裡不是去京城的必經之地，但陳果兒卻要來這裡，彩鳳幾個都摸不著頭腦，也不敢問。
「連枝，晚上你辛苦一趟。」陳果兒拿過一封書信交給連枝，「你去李舜之，李院判的府上，把這封信交給他夫人，她叫孫毓秀，別給錯了人。」
李舜之就是孫毓秀的丈夫，福州府的院判。
之前和孫毓秀在雲來客棧匆匆見面的那次，陳果兒聽她說嫁給了李院判。
連枝接過通道是。
雖然城門進不去，但晚上還是可以偷偷潛入進去的，這點小事對於連枝幾個不算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