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來遲了一步。

　　已經……無法阻止他們了……

　　雲瀾看著被夜無溟的攻擊逼得連連後退的寒淵，心中泛起緊張和擔憂。

　　夜色如墨，唯有靈氣碰撞迸發的光芒在撕裂黑暗，戰意與殺意並存。

　　寒淵一個閃身迅速避開夜無溟的鎖魂絲，他倒退幾步，噗地一聲，一口鮮血狂噴出來，灑落滿地。

　　與此同時，雙耳嗡嗡，聽覺瞬間消散，陷入一片萬籟俱寂。

　　但寒淵不能停下來，他憑藉空氣中一閃而逝的靈氣波動，判斷夜無溟接下來會在什麼地方突襲而來。

　　抹去唇角的血跡，寒淵眼中紫光大綻，墨藍色的衣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他再次將長簫橫於唇邊，簫聲陡然拔高變得無比凄厲。

　　霎時間，無數黑色的怨靈自虛空中湧出，張牙舞爪地抓向突然出現在寒淵身後的夜無溟！

　　夜無溟足尖一點，身影一轉迅速融入空氣之中，他的步伐詭異至極，讓怨靈們無法捕捉到他。

　　領域再度開啟，濃郁的暗系靈氣將無數撲來的怨靈撕成碎片，寒淵趁勢逼近，手中長簫旋出淩厲弧光，對準夜無溟的咽喉刺了過去。

　　「啪！」

　　身影交錯之間，夜無溟腰一彎堪堪避開刺來的長簫，一腿橫掃至寒淵的腰腹！

　　寒淵被踢了個正著，悶哼著退後，再退開的那一瞬，他反手五指在空氣中一抓，地面陡然竄出尖銳的水箭刺向夜無溟的胸口。

　　衣袍被撕裂的聲音瞬起，夜無溟的袖口被水箭刺中，手臂上頓感劇烈的痛意。

　　魔尊擰了擰眉，他騰空而起，掌中凝聚靈氣，淩空壓下！

　　雲瀾瞪大金眸，眼睜睜看著寒淵就要被夜無溟擊中，心尖一顫：「不要！」

　　寒淵聽不到雲瀾那緊張的喊叫，但他眼角的餘光有看到戰圈之外的那道身影，她的臉上，是對他受傷時的惶恐和不安。

　　到了這一刻，仍能在她面容上看到一絲對他表現出來的緊張……他死而無憾。

　　小雲瀾……小雲瀾。

　　寒淵在心中念著愛慕者的名字，唇角上揚，遠遠地對雲瀾揚起一個苦澀的笑。

　　旋即，他再度擡眼，周身水系靈氣暴漲化作水色屏障，藉此抵擋夜無溟那一掌。

　　動用靈氣，無非隻會加重他的虛弱，寒淵再次咳出一大口血，眼前陡然變得模糊不清。

　　咔嚓！

　　碎裂的清脆聲響炸開，水色屏障出現龜裂，充滿侵蝕性的靈氣灌入，刺得寒淵渾身都在發顫。

　　七竅血流不止，寒淵感覺自己已經撐不住了。

　　在水系靈氣渙散的瞬間，他眼中閃過一抹決然的狠光，倏然用盡最後的力氣，迎面撞向刺破虛空而來的鎖魂絲——

　　銀絲直入胸腔。

　　絲絲縷縷的痛意席捲了寒淵的所有意識，夜無溟看著宿敵的舉動，瞳孔微縮：他這是在……自殺？！

　　「尊上！不要！」

　　魑魅淚流不止，悲吼響徹天地之間。

　　絲線帶動血肉抽出，寒淵步伐踉蹌著倒退，最後撞在身後的一塊巨石上，身子一軟，倒了下來。

　　夜無溟甩掉鎖魂絲上的血跡，面無表情地盯著寒淵，幾秒後，他鳳眸中的紫光散去。

　　雲瀾面色發白，她徒手撕開戰圈外的禁錮，一步步走向寒淵。

　　寒淵在意識模糊的時候，感覺到有人在靠近他，他擡起無神的眼，勉強看清眼前人的臉，薄唇輕顫：「小……雲瀾……」

　　雲瀾跪坐在寒淵面前，她顫抖著手扶住他的手臂，想要給他傳送靈氣，聲音乾澀：「為什麼……為什麼要自殺？」

　　寒淵扯了扯嘴角。

　　他擡手，撫向雲瀾的髮絲，輕聲道：「夜無溟殺了我……你一定會……內疚……」

　　「我捨不得你為我內疚……」

　　寒淵冰冷的指尖順著雲瀾的臉往下滑落，觸摸到她臉上的濕意時，他眼眸中閃過一絲繾綣的微光。

　　視線越來越模糊了，他能感覺自己的生命在迅速流逝。

　　死亡，原來是這種感覺嗎？

　　空虛的，沉靜的。

　　寒淵闔上雙眼。

　　在閉眼的那一刻，他面前出現了很多很多畫面。

　　都是隻有她與他的畫面。

　　他看到，他和雲瀾十指相扣，和她一起看日落月升。

　　他看到，他捧住雲瀾的臉，在她唇上落下一個溫柔又纏綿的吻。

　　他看到，那個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她穿上大紅色的嫁衣，微笑著向他一步步走來。

　　他還看到，桃花盛放的三月裡，雲瀾和他坐在一棵綠樹下。

　　她緊緊牽住他的手，輕聲問他：「寒淵，你喜歡我嗎？」

　　他凝視著女子，吐字清晰：「我愛你。」

　　她聽言，笑靨如花，微風把她的髮絲吹得有些散亂，她又問：「那麼，你願不願意一直和我在一起？」

　　……

　　夜色褪去，朝霞溢滿了天際線。

　　溫暖的陽光直射而下，寒淵的身體迎著旭日慢慢消散。

　　在身形徹底散開之前，雲瀾看到他唇角揚起，唇瓣一啟一合，似乎在說著什麼。

　　她附耳過去，聽到他說出三個字——

　　「我願意。」

　　我願意，為你一千次。

　　一萬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