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4章 明月玉佩平安結
「此事,還是要讓清遠沐府的人來交接。」
大司命吩咐道。
「該有的章程,皆不可少,畢竟經歷過海神天梯一戰,又是死於執行任務死期。」
「隻怕祁老,要傷心一段日子了。」
下屬行禮應聲過後,就去處理大司命交代的事了。
「逆子,還不滾出去。」大司命瞪了眼林野。
瞧著林野身上的傷,心都跟著疼。
事務結束就立刻尋來珍貴的藥物,送去了林野的住處。
「爺爺。」
恰逢孫女,梳著霎是可愛的髮髻,眉清目秀的。
大司命面龐浮現了溫和的笑容。
怎奈視線往下滑去,魁梧有力,比那尋常男兒不知粗壯多少。
能夠一拳打死一個成年雄性。
大司命兩眼一黑。
「爺爺你也真是的,對野子下這麼重的手。」
又走來一曼妙窈窕的婀娜身影,廣袖流雲裙,步步生蓮,頂著好一張清俊的臉。
大司命的臉黑了又黑。
「如玉閣今夜倒是熱鬧。」
大司命看向了如玉閣傳來的動靜。
素日死氣沉沉的。
三孫兩眼一睜就是讀書。
如玉閣內的每個屋子都堆滿了書。
而且那孩子喜靜,不願被人叨擾。
今晚燈火通明,還有人群說話之聲。
大司命因年邁而灰濁的眼眸難得爍起了期許希冀的微光。
他這個學富五車才高八鬥的孫兒,莫不是要開竅了。
「哦,他啊。」
孫女兩手環胸往廊柱上一靠,打著哈欠說:「讀書刻苦,如癡如醉,忘了進食,活生生地餓昏了過去,再晚些發現,人怕是都要到九霄雲外去當文曲神仙。昏就罷了,手裡還死攥著一本書,人有點精神了,嘴裡也在背書。」
大司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來這人間,是渡劫的。
「爺爺。」
孫女又開口。
「怎麼了?」
「你上輩子是殺了多少人,放了多少火,讓我和這幾個不爭氣的成為兄妹,一個能打的都不行。」
孫女撇撇嘴,瞥了眼長兄瘦削的身影,滿目的厭惡。
她是個慕強之人,隻崇拜那些擁有力量的人,不分雌雄。
大司命忍著扣自己人中為自己舒肝鬱氣的衝動,發燥地看了眼我行我素的孫女。
「你倒好意思,我給你擇的那些佳婿,都是響噹噹的青年才俊,怎麼就一個都看不中?」
「你若覺得一個不夠,多看中幾個收入房中也行啊,怎麼還把冊子給撕毀了?」
大司命覺得這世上沒有比自己再好的祖父了。
他情願讓孫女多要幾個男人,也好過孤苦伶仃。
哪知死丫頭不開竅。
「男人,隻會影響我修鍊的速度。」
孫女厭棄更甚。
「胡說!」大司命兩眼昏花,急道:「你看那曙光侯葉楚月,孩子都多大了,和楚帝夫郎情妾意,如膠似漆,男人可有影響她修鍊啊?不曾吧!」
孫女覺得有道理,摸摸下巴點點頭,眼睛一亮:「那我要她的男人。」
「???」
大司命捂著怒而起伏的胸膛,差點如那讀死書的孫兒一樣昏厥了過去。
「你啊,就是不懂事,隻會氣爺爺,怎麼就光長肉不長腦子呢。」
長孫飄飄欲仙廣袖裙,提溜裙擺優雅高貴如月光下湖面翩翩起舞的天鵝。
「爺爺,你看我這新做的裙子如何?」
「…………」
大司命欲哭無淚,想抱抱自己,怎麼就這麼命苦。
可憐他一把年紀,在對比之下發覺林野簡直是神仙轉世賜給他的福報。
找到林野小心翼翼給孫兒上藥,林野扭頭,不願看他。
「你做錯了事跟爺爺置什麼氣?」
「你在執法隊這麼多年,難道不知曙光侯動了太多人的利益。」
大司命把從前記錄的卦象取出,遞給了林野看。
「從她在諸神之日大放異彩的那一刻起,每逢月圓子夜,我都會為她算上一卦。」
「籠統十六卦,卦卦不得生。」
「她封印流光海域,又是下界之主,她在中界叱吒風雲,妄想登天梯。」
「你說這洪荒界的人,能讓她上來嗎?」
「你以為周憐一個人能做到這個地步?他的背後就沒有人相助?而那些相助的人,真是想幫周憐嗎?!不!他們隻是想蠶食了海神界,下界已經沒有壓榨的價值了,海神界要不是界面壓制在那裡死撐著,早就是荒土一片了。」
「她是救世主嗎?就算是救世主,也抵不過人心幽暗的。」
大司命苦口婆心,長嘆幾聲,眼睛都紅了一圈。
他能混在大司命這麼多年屹立不倒,所依靠的,不僅僅是一身本事,還有個好腦子。
家族後繼無望,隻能靠白髮蒼蒼的他幹勁昂揚,鬥志不死。
「卦卦不得生……」
林野低聲喃喃。
元神處的乾屍符籙詔,暗光流轉而過。
「後頭,我還想為其算卦,卻是窺測天機太多,再繼續下去,隻會身中反噬。」
「林野,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救世主,爺爺承認她是一個豪傑,但她做不到的。」
林野抿唇不語。
就在大司命以為他靜心悔過的時候,林野忽然出聲。
「爺爺。」
「嗯?爺爺在。」
「你想一輩子,屈於人下,當他們的爪牙走狗嗎?」
大司命驀地怔住,脊椎骨好似有一股電流竄過,直擊頭皮,快要掀翻天靈蓋。
他木訥地看著面龐青紫交錯的孫兒,突地意識到了什麼。
他的孫子,在某個瞬間,就長大了。
原來,林野並非是愚蠢的,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負。
原來,他早就知道祖父的委曲求全。
「這是你跟祖父說話該有的言辭和腔調嗎?」
大司命起身,周遭氣壓降低。
門窗緊閉。
林野卻感覺到徹骨寒風撲面而來,要往骨頭縫裡鑽去。
「爺爺。」
「葉楚月,她不是普通人,或許借她的勢,能讓我們司命府煥然一新呢?」
「或許,能站起來呢?」
「我要跪他們一輩子嗎?」
「孫兒傳承你的家業,就是繼續當別人的爪牙,像個看家犬一樣嗎?」
「啪!!」大司命一巴掌打在了林野的臉上,打得林野嘴角血液溢出,紅腫的面龐更是滲透出了刺目的紅。
老人蒼涼一笑,嘲諷道:「在你眼裡,爺爺就是這等下作卑劣之人。」
「沒有我林振天的下作卑劣,曲意逢迎,哪有司命府九百口人的安定安生!」
「你賭一個必死之人的曙光,愚不可及!」
「我林振天活該沒個像樣的兒孫。」
「這是老朽的命,老朽認了!」
林振天滿目血絲,還漲紅了臉。
他對唯一有寄望的孫子失望透頂,踉踉蹌蹌地轉過了身,單薄身影無力地往外走去。
嘴角扯開了凄涼的笑,走馬燈般回憶這一生,真是遭罪。
幺孫林野的話無異於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摧毀了林振天緊繃多年的一根神經。
林野看著祖父的背影,心臟輕輕地顫動。
幼時。
他聽人說。
祖父年少也有過橫刀立馬要叫日月改天換地的時刻。
那段風華正茂的意氣日子,死在了流逝的歲月。
不知不覺,成了上頭人的走狗,指哪打哪。
改變不了的。
一身正氣,融不入這塵世大染缸。
立錐天地,曲意逢迎才好活命。
「撲通——」
林振天回頭看去。
林野跪在地上,耷拉著頭。
豆大的淚珠,滾燙滑過臉頰,簌簌地掉落在地。
「爺爺。」
「你是頂天立地的男人。」
「孫兒覺得,那群人,不配來支配我的爺爺。」
他尋尋覓覓人世間,裝傻充愣好多年,隻需要做一個遊手好閒富貴命的閑散紈絝人就好。
他在等。
等一個良機。
等司命府脫離他人掌控的時候。
等爺爺能理直氣壯當這大司命的機遇。
太難了。
若非符籙詔,他也不敢賭葉楚月。
林振天怔怔地看著孫子。
林野紅著眼睛,咽喉脹痛,手都在抖,望向祖父的眼中儘是倔強。
五歲那年,他純粹無邪的眼眸,透過一隙塵灰飛揚的門縫往裡頭看。
他看見——
高大的爺爺跪在地上。
身穿血蟒袍的男人,鬆鬆垮垮掛著一件華服,金絲靴放在林振天的肩膀,用靴子碰了碰林振天的臉,以示滿意。
「做得不錯,我很滿意。」
男人是與生俱來的上位者。
「賞!」
像逗狗一樣。
小小林野的眼裡,盛滿了震驚。
高大的身影粉碎。
剩下一張諂媚的笑臉。
正是這粉碎遊離的諂媚,撐起了偌大的司命府。
「爺爺!」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用腳去拍你的臉。」
林野隱藏多年的情緒爆發出來,兩手握拳,大口呼吸。
林振天再次愣住。
他沒想到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林野,竟有這麼多的心事。
他閉上眼睛,無力地嘆了口氣:
「天梯被人暗改,對元神和骨頭的敵意加重。」
林野眼皮跳動。
這是,針對於葉楚月的。
「楚雲城去了下界,想要同享曙光侯的殊榮。」
「曙光侯的賞賜被仙武天攔截了不少,大楚恰好求了,仙武天也打算幫大楚,方才能順理成章。」
「梵音台,盯上了葉楚月。」
「這些事,是她不知道的。」
「錦上添花永不如雪中送炭來的好。」
「………」
林振天扶著門楣,脊背垮了些,不再是那麼的筆直。
背對著林野把這些話說完,長長地太息了聲,踏入夜色當中。
「爺爺,你放心,你想保全司命府,真有什麼事,都是我林野一人所為。」
有人要下地獄。
也有人上天堂。
他希望疲憊忙碌一生的祖父,能在死後去往極樂之地,永得安寧。
林野握了握拳,腦子裡轉了一圈,決定把自己所得的消息傳到曙光侯的耳朵裡。
隨後盤膝入定,運轉乾屍符籙詔。
還真如楚帝夫所言,能讓他修鍊起來事半功倍。
林野心動了。
同時,沐垚於界天宮瓊露殿自焚的事,由總處的執法人,將消息送到了清遠沐府。
「這件事,不能讓祁老先生知道。」
沐府人一緻認定,壓下此事。
「祁老的身體還沒好全,又出了神機功德反噬的事,要知道沐垚之死,隻怕會熬不住。」
「是啊,尋來的靈丹妙藥,好不容易讓祁老的身體有所恢復,他還要掌管影殺軍的。」
「祁老是清遠沐府的一大助力,當下的頂樑柱也稱得上,全府不可將此事告知祁老先生。」
「羅夫人,祁老是你自告奮勇來照料的,這件事,你也要當心,別讓祁老知道了。」
羅夫人溫婉如朔月,柔似秋波,雅然地點點頭。
躺在病榻的祁老好了不少,聽聞執法隊回到總處的消息,便一直等沐垚的歸來。
他很器重沐垚。
等身體恢復了,沐垚有所出息。
他定會讓那些趁機踐踏自己的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祁老先生,你的葯膳來了,多少得吃點。」
羅夫人端著葯碗,緩步走來。
祁老的面色頓時慘白如紙。
等沐垚回來。
他絕不會放過這個該死的毒婦。
每日餵給他的葯膳,放了許多細碎的針。
一碗葯膳下來,那才是真正的吞針之苦。
不就是拿這毒婦的兩個孩子擋了一下功德反噬。
莫說是危急時刻了,就算死了兩個兒子,趁著年輕再生不就行了。
又不是不能生!
隨著羅夫人的靠近,祁老瑟瑟發抖得明顯。
「吃點吧。」
羅夫人舀了一勺湯。
初看平平無奇。
映著燈火細細觀察,才會瞧見那些晶瑩的細碎銀光。
是密密麻麻的碎裂銀針。
祁老咬著牙,不肯就範。
羅夫人挺直著脊背,動作溫柔優雅。
「難道老先生不想知道沐垚的事嗎?」
「嗚!!」祁老開始掙紮,渾身骨頭都要散架子。
「喝。」
羅夫人面帶微笑,聲音柔調。
旁人遠遠看去,倒真像是個會照顧人的。
祁老瞪圓了眼睛看著羅夫人。
等他好全。
定要將這姓羅的賤婦擄到後院。
讓她知道何為真正的人間地獄。
「我說了。」
羅夫人的笑意愈發深了,「喝——」
尾音拖長,噙著幾分魅惑。
祁老想到沐垚不得不屈辱惶恐地張開了嘴,吞下這一勺裝滿斬碎細針的葯湯。
吞下去的時候,血腥味湧上來。
唇舌。
咽喉。
都被細碎的針紮破,溢出血珠,夾雜著葯湯碎針一起往肚子裡喝。
食道、胃部、十二指腸……
全都被紮破。
疼得祁老臉色白的嚇人。
羅夫人又餵了一勺給祁老。
祁老含淚吞下。
淚水順著乾癟內陷的眼窩往外流。
羅夫人又喂他一勺。
這回,祁老死活不肯張嘴。
「喝完。」羅夫人冷淡如發號施令。
祁老顫抖哆嗦地張了張嘴。
「這才聽話。」
羅夫人眉眼又噙著了笑意。
她拈著帕子為祁老擦了擦從嘴角流出來的湯漬。
一勺,一勺,餵給了祁老葯湯。
不管祁老怎樣的痛苦,繼續餵了些葯膳。
葯膳未放碎針,祁老渾身警惕地吃了口,發覺沒有痛苦,鬆了口氣。
羅夫人一面喂,一面說:「這葯膳味道應該還行,我加了些蜜餞,調和了味道。」
就算有族人面對面在此,恐怕都會以為羅夫人對祁老先生是無微不至的照顧。
宛若血親的女兒般溫柔細心。
「老先生多吃些。」
她笑著說:「聽說老先生厭惡女人,就是不知,這女人的葵水,你覺得如何?」
「轟!」
祁老猛地瞪大了眼睛,噁心不已,胃裡翻滾,感到無邊的侮辱就要吐出去。
如若說碎針是皮肉之苦的折磨,那這葵水葯膳來說就是精神的崩潰。
他覺得自己渾身發毛,上吐下瀉,不僅是臉色,渾身的皮膚都很慘白。
羅夫人卻不讓他吐出去,直接掐著他的下頜堵住了他的嘴。
翻滾到咽喉的味道,又給生生地吞了回去。
祁老對上羅夫人鋒利陰冷的眼神,不自覺地抖了下。
「老先生,慢慢吃。」
「不急,沒人給你搶。」
祁老實在是吃不下了。
羅夫人卸了他的下巴,逼著祁老吞掉這些葯膳。
祁老一生追逐名利,雙手染就無數血腥,刀下冤魂不計其數,有些死去的人他連姓甚名誰和眉目都不記得了。
還從未像此刻這般無助,竟是流出了兩行淚水,眼神絕望又空洞,吊著一口盼望沐垚的氣。
沐垚和其他人不同,絕對會發現他的不適,會把他帶走,不會再允許這個毒婦傷害他半分。
祁老形如枯槁,一層皺巴巴的皮膚耷在骨頭上,葯膳對他的衝擊力是毀滅性的。
味同嚼蠟吞完最後一口葯膳。
「咔噠。」
羅夫人將他脫臼的下巴裝了回去。
慢條斯理收拾碗筷。
「嗚哼!嗚!」祁老出氣長進氣短的,竭力發出悶哼的聲。
羅夫人緩過神來,柳葉眉輕擡,「哦,老先生是問沐垚啊。」
「嗚哼!嗚哼!」
「沐垚,死啦。」
羅夫人嫣然一笑。
祁老絕不相信,還以為羅夫人在逗弄自己。
「總處來人了,沐垚死於瓊露殿,且是自焚,說是沐府缺德,後代遭殃。」
「你說這死法可笑不可笑,有幾人會信呢?」
「還偏偏在神機功德反噬後出事,竟以這般極端的方式。」
「沐垚好端端的孩子,一向惜命,怎麼會自焚呢?這哪是自焚,是撞邪,是報應。」
「你啊,壞事做盡,兒孫遭受報應,比你去得還早,真是大快人心。」
羅夫人笑得花枝亂顫。
笑著笑著,淚水從眼角冒出。
看到那眼淚祁老方才知羅夫人並未誆騙自己。
關於沐垚之事他也覺得古怪。
按理來說最晚此時就會來見他了,卻遲遲沒有身影。
隻怕已經不中用了。
大量淚水似決堤河泛濫而出。
「你也有今天。」
晦暗不明的光線,羅夫人露出了陰森的表情,活像是要吃人。
「你就該斷子絕孫,你要遭報應,你是沐府的千古罪人,你死後要下地獄的。」
「去了地下你無顏面見清遠沐府的列祖列宗,以後也不會有一個後人去祭拜你。」
「你隻能是永無安寧的孤魂野鬼,生生世世都得不到超度,去不了往生之地。」
「你想盜功德卻被功德所害。」
「你想誅葉楚月,沐垚卻死在瓊露殿。」
「日月昭昭,好個天道輪迴。」
「我兒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羅夫人笑著流出了晶瑩清澈的淚水。
把祁老宰殺千萬回都難解心頭之恨換不來兩個兒子的生命。
她要把油盡燈枯的祁老活活熬死,逼得其沒有半點復燃的跡象。
「嗚哼。」
「嗚哼。」
祁老絕望地哀嚎,淚流不盡。
嗡鳴混沌的腦子一時間也不知是因碎針紮肉而疼,還是葯膳的屈辱,以及沐垚之死帶來的絕望。
……
海神大地。
夜墨寒孤獨的身影,立在蕭瑟的寒風。
碎玉雪飄落,綴白了發。
深邃的眼眸,稍縱即逝過掙紮的沉痛。
「一連十六卦,卦卦不得生。」
這是,阿楚的死局嗎?
通過乾屍符籙詔,他從林野那裡,得知到了十六卦象。
回溯過往。
被丟無間地獄,是死。
被關囚籠數年爆裂而亡。
九萬年前以身殉地,滋養芸芸。
在另一個時代的高樓摔下。
數年前從城牆一躍。
……
這些,都是她的死局。
……
阿楚。
如若天要亡你。
那便。
逆了這蒼天。
……
不管是這樣難逢春的枯木和無生的死局。
他都會——
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
他的劍,為阿楚而吟。
……
是夜。
月如霜灑滿大地。
楚月看著千辛萬苦來到自己身邊的楚雲城,嘴角噙著嘲諷的笑,眼底冷意寒潭。
楚雲城憔悴滄桑了許多,不復諸神之日所遇的神采飛揚,滿面紅光。
他看著楚月,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
冬末料峭的風有點兒冷。
楚雲城披著墨紅色的鬥篷,內裡穿著霽月鳳紋的冕服,以黑金為主調,腰間還銜著一塊明月玉佩,綁著殷紅的平安結,時而被風掀起能夠映入楚月的視野,毫無刻意的痕迹。
「楚家主,我母親不想看到你,你請回吧。」
楚月不留情面的下了逐客令,語氣疏離淡漠,不帶半點溫情。
雪娘已經休息,她不想無關緊要的男人來叨擾母親。
更何況,還是一個叫她深惡痛絕的男人、
「明月。」
「我不是來尋輓歌的。」
「為父……隻想來看看你。」
「想知道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