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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1095章 ? “齊館”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4537 2024-04-30 15:06

  第1095章 “齊館”

  天下列國的參戰隊伍,紛紛向觀河台進發。

  齊國的隊伍自臨淄出發,經鄭國西去,繞景國北面而走,最後穿過季國,從沃國去往觀河台。

  說起來,景國就在齊國的正西方,而觀河台在景國的正西面。

  齊國隊伍直接穿過景國,一路西行,顯然是最快的路徑。

  但顯然不可能這麽走……

  別的不說,齊國騎軍過境時,景國官方如果讓你解兵,你解還是不解?

  景國的一系列規矩,各種道家禮儀,你守還是不守?

  大家同為天下六強,誰讓了誰,都不好看。

  索性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齊國隊伍年年不惜繞老大一圈,經由沃國趕赴觀河台。

  景國方面也默不吭聲,隨便你怎麽走。

  “沃土之國”地段自然是極好的,土地也很是肥沃。

  但真正讓這個小國發展富庶起來的,其實還是黃河之會。

  陸地瀚海的所謂“黃河河段”,正是在沃國與景國靖天府之間。

  沃國再往西,就是天馬高原了。

  南面來的國家且不去說,北面來的國家隊伍,大多都要經過沃國往觀河台去。

  常年選擇繞道的東域齊國,甚至於在沃國都建立了“齊館”,用以接待經行此地的齊人。
當然,最主要的職能,還是在黃河河段到達目標水位的時候,讓齊國的出征隊伍暫停歇腳。

  牧國在此也有“牧園”,荊國在此設有“荊樓”。

  其它林林總總的小國倒也不必細說。

  這麽多國家勢力在此設下落腳點,反而意外的和諧,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沃國卻因此成為一個交通樞紐般的存在,有百花齊放的風采。
很多國家的商人,途經時都必然在此停駐。

  又因為各方製衡,而保持了某種超然的獨立性。

  當然,離景國這麽近,想要完全擺脫景國的影響,也是不可能。
它可以繁榮,但不能強大。

  ……

  ……

  曹皆身量不算高,也不怎麽壯。

  甚至於他的五官,在溫吞之中,天然帶著一種苦相。
幾乎不存在攻擊性,反倒看起來很好欺負。

  若說國相江汝默是“阿婆面”,那他可以說是“小媳婦”面了。

  兩人也是如出一轍的低調。

  江汝默可以說是歷代齊相裡,存在感最低的一個。
政綱溫和,處事圓潤,推崇雙贏。
往往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見不著痕跡,便已把事情辦妥。

  有一件舊事或者可以說明江汝默的行事風格。

  當初他在禮部的時候,同堂有一員侍郎,視他為最大的競爭對手,處處與他為敵。

  換做一般人,早就想方設法鬥死對手了。
那些大員一路走上來,身後不知倒下了多少政敵。

  而江汝默是怎麽做的呢?

  當時有一個外放為郡守的機會,非常難得。
有過任職郡守,牧守一方的經歷,對進政事堂來說,也是非常有用的履歷。

  江汝默的機會更大,但是卻主動放棄了,向政事堂推舉與他為敵的這位侍郎去。

  那位侍郎當上了郡守,還特意到江汝默面前炫耀,百般挖苦。
江汝默也笑臉以對,唾面自乾。

  後來是那位侍郎的坐師看不下去了,告知了他個中內情。

  此人才知道自己能當上郡守,完全是江汝默推舉之功。
從此對江汝默心服口服,甚至於說,“此生甘為江侍郎守院門。

  而江汝默在禮部內,少了一個處處與他掣肘的對手,在都城之外,多了一個惺惺相惜的朋友。
禮部內其他官員也都因此很佩服他,做起事情來得心應手,很是做出了一番成績。
幾年之後,禮部尚書出缺,禮部幾乎所有在職官員都推舉他繼任。

  此後一發不可收拾,一路官運亨通,進了政事堂,成為朝議大夫。
乃至於現在,位極人臣,當上了大齊國相,領袖政事堂。

  相較之下,兵事堂裡的曹皆,也是沒有什麽赫赫聲名。

  他不似兇屠那般,是天下皆知的名將,有可止小兒夜啼的兇名。
也不似軍神薑夢熊那樣,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所向無敵。

  他打的戰很多,但沒有主導過什麽有名的戰役。

  在一些有名的大戰役裡,他不是配合這個名將,就是配合那個名將。

  總之穩穩當當,別的將軍光芒四射,他就穩坐後方。
拿的總是“次功”,“從功”。

  而且他打過很多敗戰,打敗戰的次數,比兵事堂裡其餘幾個九卒統帥加起來都多。
但也從來沒有什麽全軍覆沒的慘敗。

  不管面對什麽戰局,總能保住一部分軍力撤退。
但也僅此而已了,什麽絕地反擊、反敗為勝,在他身上也絕少發生。

  就是這樣一位看起來無功無過的將軍,在兵事堂裡的排序,卻僅在薑夢熊之下。

  齊帝曾說:“天下用兵第一,鎮國也。
天下之善戰者,曹皆也。

  “鎮國”即是鎮國大元帥薑夢熊。

  在齊帝看來,天底下用兵第一的人,是大齊軍神薑夢熊。
但一說到天底下會打仗的人,他第一個想到的,卻是曹皆。

  當然,這個評價,齊國人認,其它國家的人,可不會認。

  甚至於齊國內部,也有不少人不認可後半句。

  人們很難理解,沒什麽存在感的曹皆,何以能在用兵之道上,與軍神相提並論?

  春死之軍名震天下,但春死之軍的統帥是誰,很多人都要想一想,才能想起來。

  總之就是這樣一個平平淡淡的人。

  初次見到曹皆的人,大概也不會對他有什麽敬畏。

  他看起來的確不顯眼。

  但當他往那裡一坐,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自然便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度。

  至少此時在“齊館”之內,與他對坐的三位國之天驕,沒人敢輕視於他。

  “你們可知道,黃河之會最早是因為什麽而辦?
”曹皆問道。

  此時此刻,大堂裡隻有他們四人。

  計昭南並不說話,他自然是清楚的。

  重玄遵也微笑不語。

  隻有薑望懵懂道:“呃……分地盤?

  他確實不知內情,但也沒有什麽好隱諱的。

  曹皆笑了笑:“倒也不無道理。

  他看著三位國之天驕,主要是對薑望講道:“自中古以來,人皇逐龍皇於滄海,龍族,便在現世絕跡,人前不現。
但其實,現世還有龍,一條老龍。

  他伸手在桌面上劃出一條長線,然後屈指點在這條長線上:“他就是這長河之主,在中古時代被人皇敕封為長河龍君,以鎮壓長河水脈。
在名義上,統禦著現世所有水族。

  薑望震驚莫名。

  他也往來長河好幾次了,也算是對水族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相信長河之中必然會有水族存在。
但卻從來不知,這裡有一條老龍!

  “中古時代,不是所有的龍族,都隨著龍皇敗退滄海了麽?
”薑望問。

  曹皆意味深長地道:“但凡有慧之靈,誰無己念?
不是所有的龍,都認同龍皇的理念。

  “長河太浩大,太雄闊。
在龍皇被逐之後,僅以長河龍君之力,根本不足以鎮壓。
所以近古之時,長河災害頻發,肆虐兩岸。
兩岸先民,受災者無以計數。

  “先賢們於黃河河段築起觀河台,在此聯手鎮壓長河水脈。
因為兩岸無數生靈,都賴長河活命,故也不能將其鎮死。
有意控制威能的話,封印又難免在長河不斷地衝刷下松動。
因此每過一段時間,先賢們就要來加固一次封印。
這就是最早的黃河之會。

  薑望想了想,說道:“恐怕也有炫耀武力的意思。

  他注意到了曹皆所強調的那一句——長河龍君在名義上,統禦著現世所有水族。

  曹皆笑了,頗有孺子可教之感:“長河龍君,現在隻是在名義上統禦現世所有水族。
在近古時代剛開始的時候,那位可不僅僅隻是在‘名義上’,而是事實上統禦所有水族,是真正的水族之主。

  薑望忍不住想到,那豈不是另一個龍皇?

  隻不過在缺失了其他龍族的支持,又有半數水族撤去滄海之後,這位水族之主的權力和實力,都大不如龍皇了。

  水族的分裂,想來也與跟人皇的布局有關。
這位長河龍君,應當就是人皇在水族的落子。

  最後的結果也非常圓滿——至少對人族來說是如此。

  水族大分裂之後,仍能縱橫滄海,在迷界跟東域人族打得有來有回。
可見最早之時的水族,該是何等強大。

  而在那樣一個輝煌的大時代裡,人皇烈山氏逐龍皇於滄海,裂水族於長河,穩定了人族現世之主的位置,不得不說,真乃壯功偉績。

  此後在漫長的時間裡,長河龍君逐漸失去了統禦天下水脈的權力,隻作為天下水族名義上的共主。
實則各處水族,已經或自治,或與人族合政。

  長河龍君能掌控的,也隻剩長河。

  或者也未必能掌控長河,因為每一次的黃河之會,都是諸國列強鎮壓水位,炫耀武力的時候……

  經過無數先賢的努力,以及長河龍君或自覺或不自覺地退讓。

  曾經在中古時代與人族發生齟齬的水族,到了今日,已經和諧共處。
人族水族延續古老盟約,幾為一體。

  至少在明面上的宣傳中,很多人都相信,水族隻是生活在水裡的人族。
兩族同根同源,親密無間。

  這已經是大融合的跡象。

  所以薑望當初在清江水岸,看到有人私掠水族女子,才會感到憤怒。

  他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
他是出於少年的良善熱血,和個人的樸素感情。
視水族為“人”。

  這也正是當年那些先賢想要看到的。

  隻不過,大概是時過境遷。
很多人大概已經覺得,人族不再需要水族的幫助。
無論是對外戰爭,還是水脈的鎮壓調理。
也不再談什麽大融合,不念什麽古老盟約。

  現在甚至還有了洛國這樣公然販賣水族奴隸的國家存在,還有莊高羨這樣欺壓擺弄水族、視為戰爭工具的君主……

  但是怎麽說呢?

  如觀衍大師所言,每個人都有他的“該”,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理想世界。

  可能在很多人的“理想世界”裡,水族就隻應該作為奴隸、作為戰爭工具存在。

  對這個世界,薑望慢慢地在了解,但了解得還遠遠不夠。

  他一路行來,一直在思考,但並不敢說,他的思考就是對的。

  他是想從曹皆這裡,得到一些教誨的。

  但曹皆並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道:“除了昭南之外。
你們兩個知不知道,黃河之會,分配的是什麽?

  重玄遵笑而不語。

  計昭南都已經被除開了,自然更沒有什麽話說……

  薑望則果斷搖頭:“我聽重玄勝說是大家坐下來分地盤,但具體的怎麽分、分什麽地盤,沒有細問。

  曹皆看著他,啞然失笑:“你什麽都沒鬧明白,就來參加黃河之會?

  薑望坦然道:“我隻知道,我想拿天下第一。
我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這大概是有些狂妄的一句話,但他說起來,真誠、篤定。
他的確是這麽想,所以他這麽說。

  此言一出,計昭南扯了扯嘴角,帶著欣賞意味的笑了。

  重玄遵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就在剛才,他忽然想。
若是當時沒有選擇突破,而與薑望此人,在太廟之前同境一戰,想來,大概會很精彩……

  “很好。
”曹皆讚許道:“知道自己要什麽,已經很難。
堅定自己要什麽,更不容易。

  他的目光在薑望、重玄遵、計昭南身上一一掠過:“我期待你們為國展旗!

  曹大將軍代表齊國,在此提出期許,想要在黃河之會上……奪三魁!

  薑望並不在此時謙虛,隻道:“竭盡所能而已。

  計昭南規整正坐,什麽也沒有說。
但他坐在這裡,本身已經是答案。

  而重玄遵嘴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好像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多麽難完成的目標。

  曹皆笑了笑,心中很是滿意。

  這三人裡,薑望不遮掩,不矯飾。
不懂的地方,就大大方方地問。
有疑惑的地方,也大膽猜疑,不怕出錯。
很清醒,很堅定。

  而計昭南和重玄遵,在黃河之會的情報方面,明明都懂得很多。
但卻不急於在此時表現,不在此刻搶什麽所謂的風頭。
全部一言不發,隻做傾聽狀……

  都是有傲骨的人啊。
他想。

  ……

  ……

  ……

  ps:昨天我說那些話,本意是為了扭轉一些讀者焦慮的情緒,讓大家能靜下來看書。
不是為懟誰。
有一點不被理解的委屈,我沒控制住。
措辭如果傷害到誰,我向您道歉。

  大家催促的、鼓勵的,都是喜歡這本書,別吵架。

  我爭取多寫一點,在黃河之會最高潮的時候,來個萬字什麽的。
(不一定能做到,但會盡力做。

  愛你們。

  兩章合並,是今天的基礎更新。
晚上有加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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