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大榮朝的最前沿
皇帝雖然很憂鬱,但是理智還在,「不用了,你來吧。前頭那地方,排隊在幹啥?」
「哦,慈濟堂到了,大夥兒排隊進去吃飯去呢。」夏兆豐說著話,就把騾車給靠邊停了。
跟在騾車邊上的柴五趕緊上前,攙扶了皇帝下車。
皇帝卻坐在車上,沒有擡龍腚的意思。
這是傷自尊了。
看看這些人,雖然衣衫樸素,但都乾淨整潔,不管老的小的,都是很守規矩,不慌不忙的排著隊,完全不像是去吃救濟餐,更像是去親戚家串門。
他們保有著,作為一個人,最起碼的體面。
這是連都城的安養院,都是無法做到的。
大榮朝所謂安養院,就類似於古代官辦慈善機構,專門用來收容孤寡老人和孤兒等。
大部分地方的安養院,都是空舍,地方官員都是用來吃空餉的。
都城或者南方好些的地方,倒是真有,但是進去的人,得先捨棄自己的尊嚴,每天被人像野狗一般對待。
可這小小的八方縣......卻讓皇帝真是大開眼界。
窮人,原來也是可以有尊嚴的嗎?
他是沒去問人家,為啥吃個救濟,還打扮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如果他去問的話,得到的答案必須就是,衛生不達標,鄭二夫人不止會把人轟走,搞得不好,還得逼著人家背道德經,通篇,不然就沒收吃飯的小牌子。
這誰受得了?!連三字經都隻能背三個字的老百姓,現在別說衣裳換乾淨了,連帶手指甲,腳指甲都剪得乾乾淨淨。
哪個知道縣令夫人哪天又抽風,要檢查腳指甲呢?!搞趕緊一點,才不會丟了吃飯的小牌牌嘛。
傷了自尊的皇帝,沒多停留,便跟著夏兆豐去看了看縣學。
兩人駕著騾車才到縣學門口,正好遇上孩童們放學,孩子們穿著整齊劃一的服裝,背著一樣的挎包,三三倆倆,整齊劃一的走出了校門。
夏兆豐還在孩子裡頭看到了小兜子,便喊住了他問:「兜子!大順和穀雨呢?今天有課外班啊?」
「嗯呢!」兜子應了一聲,「蒯莊頭今天來上耕種課,順子哥跟著去縣衙莊子上了,穀雨找丹姐去了,一會兒說跟丹姐一起回!我走了啊姨父!」
「早點兒回家,別瞎玩!」夏兆豐忍不住叮囑了一句。
可小兜子早跑沒影了......
皇帝又問:「所以課外班又是什麼?」
「哦,就是十歲以上的大孩子,以後也不是每個都能參加科舉的,咱們就想著,與其以後拜師學藝還得花時間,不如現在在學堂裡,趁著有空先學點兒手藝。
咱們開了耕種,養殖,木工,女孩兒那裡本身就有女紅課,所以沒開手工課,倒是開了算學和廚藝課,總之希望大家從縣學走的時候,都能學到點什麼吧。」
「還有女學?」皇帝歪頭,一臉不可置信。
「有啊,就是孩子不多,不過現在大大小小也能湊滿一個班了,比之前剛開始辦的時候,就四五個孩子好多了。瞧瞧,那幾個,不都是女娃嗎?」夏兆豐指著不遠處幾個結伴而行,嘻嘻哈哈的女孩兒,心中不免覺得欣慰。
這八方縣雖然土地貧瘠,但是民風倒是比較豪爽開放,接受新鮮事物的速度也比較快,他們這縣學倒是辦的還算順利。
皇帝徹底不說話了。
怎麼會.......這樣呢?
大榮朝,走在最前沿的,不應該是都城嗎?
可他這半日,在八方縣看到的......才是大榮朝蓬勃未來的希望吧?
他,迷茫了。
「不行,」皇帝突然像夢醒了一般,「走,去縣衙,我去會會鄭智明去!」
「那行。」夏兆豐笑道:「正好快到飯點了,您這不是還帶著五個砂鍋嗎?草民出酒,您出砂鍋,咱們請了鄭縣令吃菜喝酒。」
「我跟你很熟嗎?」皇帝側目看著自來熟的夏兆豐。
夏兆豐憨笑道:「草民造次了。」
「行了,」皇帝佯怒,「別裝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好酒!」
說完,他便催促這夏兆豐趕緊的往縣衙走。
兩人到得縣衙,便從後門直接進了後衙。
此時鄭智明正好準備牽馬回家,結果在馬廄,被夏兆豐抓了個正著。
看著殺過來夏兆豐和皇帝,鄭智明不想招待,也隻能招待了。而夏兆豐放了富貴自己回去,貼了張條子在騾車上,就算完事了。
好端端的一頭騾子,硬是被老夏當成了小廝用。
等富貴再回來的時候,車廂裡頭就多了夏兆豐唯一的一瓶茅台,和兩個食盒。
「得了!開飯咯.......」夏兆豐拎著時候進了衙門後院的花廳裡,此時皇帝和鄭智明已經等在花廳的圓桌邊上了。
五個砂鍋,六個小菜,再來一瓶茅台酒,這滋味,夏兆豐想想就妙的很。
不過不知道剛才他出去取菜的時候,皇帝和鄭智明說了點啥,反正這會兒兩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為了活躍氣氛,夏兆豐給三人都倒滿了酒,然後他先端起酒杯,「今日草民無比榮幸,能把咱們八方縣介紹給皇上。鄭縣令從到八方縣當縣令那刻起,就沒有懈怠過,您也辛苦了,來,草民敬二位三杯!」
說完,夏兆豐先幹了一杯。茅台啊!!多喝一杯劃算一杯!
幹完一杯,夏兆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才想喝,卻被皇帝按住了,「慢著,你幹嘛喝那麼快?朕還沒嘗呢!」
說完,皇帝也喝了一杯。
這一喝,好傢夥,差點兒沒給他嗆死。
皇帝沒薨在廢後的毒藥手裡,差點兒薨在了夏兆豐的茅台手裡。
嚇得夏兆豐拍背遞水,好不容易皇帝才止住了咳嗽。
鄭智明是吃過夏兆豐的酒的,所以他有備而來,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後砸吧著嘴說道:「要說酒,還是夏兄的最好,夠勁兒!!!好喝!」
「再給我一杯!」皇帝不是那麼輕易服輸的人。
夏兆豐給皇帝又斟滿一杯酒,再三叮囑,「您可得慢著點兒。」
「知道,還用你提醒?」皇帝略帶嫌棄的撇了夏兆豐一眼,但是卻也不敢大口喝了,他就學著鄭智明的樣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回味半天才問,「這是哪兒的酒,朕倒是從沒嘗過,很濃烈,很香醇,果然好酒。」
「這酒啊......也是機緣巧合買來的,真讓草民.....」
夏兆豐話沒說完,就被皇帝打斷了,「別草民草民的了,朕都自稱我了,你也自稱我便是了,還有你,冤家!!今日咱們三個在這酒桌上,沒有上下尊卑,隻有酒。」
「那感情好,」一聽這個鄭智明就來勁兒了,「那一會兒我要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您可不能當真。」
「你非得說大逆不道的話嗎?」皇帝捏著酒杯,沉著臉。
桌底下夏兆豐瘋狂的用腳踢著鄭智明,鄭智明覺得自己都快被踢斷腿了,這才硬著頭皮道:「那我盡量控制。」
「行了,先吃吧,這半日轉下來,可把我餓壞了!」說完,皇帝便動了筷子。
這皇帝都幹上飯了,夏兆豐和鄭智明也沒啥客氣的了。
兔肉就酒,越喝越有。
羊肉就酒,越喝越有。
豬頭肉就酒,越喝越有。
總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三人都到達了情緒的最佳狀態。
那就是:似醉未醉,如夢似醒,非常之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