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第一時間便給難民試過了，并沒有很大的效果。

　　好就好在，效果不大，但也有一點。

　　起碼退熱了一些，但不過半日，便又開始發熱。

　　論起來，還是藥方有誤。

　　又或者說，藥方不完善。

　　三日，能有這樣的效果，身為大夫的他們也很欣慰。

　　這已經算是很快的了。

　　那也就是說，這隻是一小部分的原因，并非是真正的原因。

　　沒有找到真正的病毒源頭，他們不可能能壓制住這場瘟疫。

　　“既然不是屍體，而這藥方又有一點點效果，那也就是說，還是與屍體有關了。前段時間又下那麼大的雨，我之前就問過那些難民，他們從西北出發後，還不到五日，便已經下起了暴雨。”

　　“這暴雨一下，肯定會有很多蛇蟲鼠蟻的屍體被泡在水面上，他們在踩着這些水前行的話，會不會跟鼠疫有關？”

　　池飛蘭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幾日，他們都不停的問難怕的經曆。

　　不敢錯過一丁點信息，就怕錯過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不能排除，但我們沒有這麼多時間來試錯。”張飛芳說道。

　　這一道藥方出來，快則三天，慢則十天半個月。

　　就現在這場瘟疫的發病速度來看，根本就等不了這麼多天。

　　“那你有别的辦法嗎？”董素佳問道。

　　她當然知道張飛芳的想法，如今整個合山縣人心惶惶。

　　難民更是被焚掉無數。

　　再一次試錯，足足要幾日時間才能研究出新的方子。

　　他們現在已經算是快了。

　　因為有她們兩人的加入，再加上她們對藥材很是熟悉，所以三日之内他們才能研究出第一道藥方。

　　隻是很可惜，這大藥方并沒有找對源頭。

　　張飛墨來到的時候，他們正争論得面紅耳赤。

　　這三日基本都是這樣。

　　争完，吵完，商量後，很快又重歸于好，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對此，張飛墨與池飛玄也很是無奈。

　　但此時他并非是要議論這事的時候，而是藥方的事情。

　　“五哥，你來的正好，我現在懷疑是鼠疫，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池飛蘭朝着張飛墨問道。

　　之前懷疑是屍體感染的瘟疫，也是她說的。

　　當時張飛墨也是支持她的。

　　但這一次錯了，也就是說浪費了他們好幾日的時間。

　　可池飛蘭堅信，她的方向沒錯。

　　肯定就跟屍體有關。

　　否則的話，不會有半天的效果。

　　其實她更想說，也是因為她這一副藥方，才讓那些瘟疫患者多了半天時間的命。

　　否則的話，今天絕對不止一百多具屍體。

　　當然，這些都隻是她的猜測，事實上是不是，她自己也不敢确定。

　　除此之外，他們這一批人，因為這個藥方也費了很多心思。

　　這一次，張飛墨并沒有一口地同意池飛蘭的話。

　　反倒是看着董世昌，還有董素佳和張飛芳他們幾個，眼底滿是詢問之意。

　　“這個事情誰也不好說，我們正好想問大人要個主意。這如果按照鼠疫來制作藥方的話，跟之前一樣，又要幾日的時間，這幾日會發生什麼，我們也不敢保證。”

　　“想必大人你也知道，一個藥方并非是那麼容易研究出來的，上一個藥方，我們也是經過了三日三夜，這三日三夜，我們沒日沒夜的研究，才能有這樣的效率。”

　　董素佳将事實擺出來一一說道。

　　張飛墨點了點頭，又将視線放在池飛蘭的身上，“你可有信心？”

　　“五哥，你也知道這是瘟疫，是一個未知數，你也懂醫，你問我有沒有信心，我不敢保證，我隻能說，你每在這裡問一句話，就是在浪費時間。”

　　這還是池飛蘭第一次用這麼嚴肅的語氣與張飛墨說話。

　　事實上，她每見張飛墨一次，發現他都比上一次要瘦。

　　身為他的妹妹，她也很心疼。

　　否則，她也不會留下來。

　　這幾日，他們都在這裡沒日沒夜地研究藥方，他們也累。

　　可他們從來就沒有抱怨過。

　　義莊裡面是什麼情況？他們也聽說了。

　　每一日，他們都要觀察重症義莊那邊的情況。

　　包括死掉多少人，焚燒掉多少人，死之前的症狀......

　　事無巨細，他們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在外面的都是難民，他們不隻要安撫這些難民的心，還要每日與各種藥材打交道。

　　張飛墨一怔，顯然沒想到池飛蘭會跟他這麼說話。

　　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确實問了一個很傻氣的問題。

　　這種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這段時間因為瘟疫，他過得渾渾噩噩。

　　看着那些難民那般痛苦，他好像就變得一蹶不振了。

　　張飛芳也看出了她這個親哥哥的愧疚，站了起來，直直地走向他。

　　直到站在他跟前，張飛芳才開口道：

　　“五哥你不用愧疚，你沒有錯，這是天災，并不是人禍，與你無關。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與這場瘟疫對抗到底。”

　　“你現在這種情況，隻會讓我們愈加地擔心。你不吃，不喝，不睡，瘟疫并不會因此而消失。”

　　“相反，如果連你都倒下了，這合山縣由誰來領着他們對抗這場瘟疫呢？”

　　一番話，說得張飛墨很是慚愧。

　　他好像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這些日子，他每一日早上都像行屍走肉一般，去義莊那裡巡一遍。

　　滿腦子都是要預防這瘟疫，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如何更快的将藥方研制出來。

　　但每一次回來，他都無比的内疚。

　　他就是在痛恨自己，恨自己無能，恨自己幫不了這些難民。

　　不曾想，原來這一切都沒能瞞得過自己這個妹妹。

　　不知不覺當中，他的妹妹真的長大了。

　　苦笑一聲，張飛墨這才緩緩地擡起自己的右手，替她捋了捋她額前的碎發，說道：

　　“想不到，我飛芳真的長大了，竟然都教訓起五哥來了。五哥很欣慰，今日你能跟五哥說出這麼一番話。”

　　這一刻，周圍的人都沒有開口。

　　池飛玄也沒有，但聽到張飛墨這話之後，他第一時間便給他盛了一碗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