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領着衆人祠堂祭祀，進香完畢，衆人散去。簡溪和姜沂先去山水居貼春聯，打掃庭院去了，白澤往陳平的墳墓去了一趟，拎了一壺好酒。
意料之中，四師兄的墳前已有一人，擺好了貢品，上完了香，正在那墓地絮絮叨叨地說着話。
陳情。
白澤走上前去，陳情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澀聲道：“青陽首座，我來看看他。”
“師姐，抱歉。”白澤上完香，将酒水灑在陳平墓前。
人與人之間的悲歡并不相通。
年關終至，有多少家歡聲笑語，又有幾多人傷心垂淚。
莽莽紅塵，渡人渡己，如是而已。
“不是你的錯。”陳情又忍不住落下淚來，深吸一口氣，說道：“他走的時候，很痛苦吧？其實很感謝你，為他報仇。我也好恨，恨自己無能為力。”
白澤默然，不知如何安慰眼前那鬓已斑白的女子。
他不知是誰告訴她，四師兄最後的魂飛魄散。
這種事情，任誰都會深感絕望，痛不欲生。
所謂的入土為安，也不過是一句空話。
喪失輪回，便是徹底在這世間消弭無蹤。
白澤走上前去，抱了抱陳情。
事已至此，萬千思緒，更與何人說？
……
回到山水居，簡溪和姜沂已經貼好春聯。
“紫府祥雲凝瑞氣，丹台仙樂繞福光。”
橫批：道啟鴻蒙。
姜沂湊到白澤身前，笑道：“師父，怎麼樣？”
“極好。”白澤笑道。
半大的姑娘看出白澤心情不大好，便不多說了，跑進庭院看看還有什麼能忙活的。
簡溪已經準備好祭品和香燭之類的物品，随白澤一起去給小蠻燒紙焚香。
天目山之戰，不止是陳平的魂魄灰飛煙滅，還有小蠻的。
時值正午，坐忘峰金頂大殿，仙門坊市天香樓将酒菜送至，白澤在金頂大擺宴席，坐忘峰上下盡皆在此，共慶年關。
首座之上，那身着一席嶄新道袍的青年端起酒杯，起身道：“諸位，按人間習俗，除夕當天，該是阖家團圓的時候。如今正值仙門複興的當口，我知道很多弟子有家、想家，但不能與家人團聚。可既然大家已拜入我坐忘峰，坐忘峰便是大家的家！今日，如何算不得家人團聚？請舉杯，共飲此酒！”
“坐忘峰就是我們的家！”
“壯我仙門！”
“敬首座！”
衆人紛紛起身，共舉杯中酒。
飲罷，白澤落座，說道：“坐吧，吃好喝好，宴席一散，便各自玩樂去吧。”
酒足飯飽之後，衆人散去，三五成群，結伴往仙門坊市去了。
“溪兒妹妹，沂兒妹妹！”
李瑾萱和唐知之夥同幾個仙門弟子禦劍而來。
“見過青陽師叔。”那幾個翩翩少年對白澤禮道。
沈川和張元也在裡面。
“不必多禮。”白澤微笑道。
“師兄，我想帶她們去山下轉轉，很近的，保證天黑前就回來！”李瑾萱說道。
簡溪和姜沂都看向白澤。
“去吧。”白澤随手給兩位徒弟各丢了一個錢袋，笑道：“人間金銀貨币，我也沒有多少。姑且應該夠你們用。”
“謝謝師父！”
倆姐妹高興道，和衆人有說有笑地往山外去了。
白澤笑不出來了。
趙信看着少年少女們遠去的背影，拍了拍白澤的肩膀，打趣道：“小師弟，是不是有種老父親的失落感？”
“嗯？”白澤不解。
“那倆丫頭，可是很受追捧啊。”趙信笑道，“我聽小六說，她們一出門，有好多仙門少年郎圍着她們轉呢。”
“竟有此事？”白澤說道，“六師姐怎麼不把關了？”
“孩子還小。”趙信說道，“沒到那一步呢。”
白澤看了趙信一眼，扭頭就走。
……
日暮時分，李瑾萱、唐知之、沈川、張化等人将簡溪和姜沂送回坐忘峰。
“瑾萱姐姐，知之姐姐，沈師兄，張師兄，明天見！”簡溪和臨安沖着幾人揮手，笑盈盈的。
“明天見！”
“師妹，明天見！”
衆人揮手作别。
回到山水居，兩人發現大家都在。
白澤和林蕭在下棋，趙信在篝火堆上搗鼓着一鍋茶，庭院裡滿是茶香。
莊妍陪着簡夫人談天，裴果果則是在清點她下午從仙門坊市買來的煙花爆竹。
張秀坐在白澤旁邊，正聚精會神地盯着棋盤。聽見動靜，見是簡溪她們回來了，站起身微微一笑，說道：“我去拿兩把椅子。”
“師父，娘，師伯，師叔，我們回來啦！”簡溪蹦蹦跳跳地進了庭院。
“嗯，看來溪兒和沂兒玩得很開心啊。”趙信煮着茶看了白澤一眼，憋笑。
“是啊，師伯！”簡溪笑道，“我和沂兒師妹還給大家買了禮物哦！”
“是嗎？”趙信好奇道，“什麼禮物啊？”
簡溪和姜沂挨個将禮物送上，白澤打開禮盒一看，裡面乃是一根玉簪，笑道：“不錯，下山去玩知道給為師帶禮物，長大了。”
“哈哈，那是當然！”簡溪笑道。
莊妍和裴果果收到的禮物是步搖，簡夫人則是一枚玉镯。
“師侄真是太懂事啦！”裴果果挨個在她們臉頰上親了一口，拽着兩人去玩煙花爆竹，笑道：“看師叔買了什麼？哈哈，一定很好看！”
三人抱着煙花爆竹跑出庭院。
趙信樂呵呵地把束發的簪子取下，換上兩位師侄送的玉簪，笑道：“簡夫人，好福氣啊！”
這些時日的相處下來，簡母已經不那麼拘束了，笑着說道：“都是你們教得好，是溪兒和沂兒有福氣才是。”
“呀！怎麼感覺好吓人啊！”
山水居外傳來裴果果的聲音，“溪兒，你去點吧！”
“不要吧師叔。”簡溪抗拒道，“你買的煙花也太大了吧！而且引線這麼短……”
裴果果将目光看向姜沂。
姜沂更是一激靈，直接躲到大師姐身後去了。
“師兄，師兄！”裴果果喊道，“快來點煙花！”
趙信無奈道：“小六，我早都說了你買的煙花太誇張了，你還不信。不敢點了吧？”
“快來吧！”裴果果喊道。
白澤和林蕭也無心下棋了，索性把棋子一擲，跟着趙信出了庭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