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第三杯儒聖梅子酒(2)
史書尤其是野史,喜好以萬人敵這個稱呼來形容那類陷陣猛將,卻也沒有誰會當真,但是千人敵一說,在離陽王朝軍伍中的確存在,雖說鳳毛麟角,但畢竟有過前車之鑒,當年徐家為天子開西蜀,除去西蜀君王和大量官員誓守國門,寧死不臣離陽,寧死不逃皇城,更有身為西蜀宗室的劍皇一劍守城門,隻可惜力戰之後先衰後竭,被北涼鐵騎碾壓緻死而已,那一戰,西蜀劍皇在三炷香時間內斬殺-精騎八百人,死後馬蹄踐踏,再被褚祿山將一杆旗幟插在屍身之上。
硝煙的漫長春秋亂戰,使得軍旅甲士都對搏殺江湖頂尖高手有了許多實戰經驗,必須要在己方士氣潰散之前,活活耗死對手,不給其喘氣機會,這些用屍骨性命堆出來的寶貴經驗,由老卒不斷傳承新卒,代代相傳。
汪植身為劍閣騎將,南邊就是那位劍皇劍折人亡的西蜀,北涼更不用說,有陳芝豹,還有妃子墳存活下來的袁左宗,都可謂名副其實的千人敵,自然而然經常拿這些彪炳人物作為假想敵去訓練騎軍。
但是對面那紅蟒衣大太監戰力之猛,殺人手腕之詭譎,仍是讓汪植有點措手不及。
韓貂寺一線直奔,大紅蟒袍隨風飄搖,雙手更是浮現千百根紅絲,彈指間摘人頭顱,動輒分屍。
除了汪植一把北涼刀砍斷些許紅線,加上幾名得力戰將僥幸活下,不下三十騎兵都給這隻人貓絞殺。
好在騎軍戰陣一開始就不追求多回合拚殺,力求厚實,哪怕舍掉一部分騎兵衝擊力的優勢,哪怕平白送給韓貂寺身後兩千精騎一份先天優勢,也要竭力迂回阻截下這名老宦官!
前幾天汪植得到的一封密令很簡單,就兩個字:拖住!
拿什麽拖?
汪植除了一千騎養精蓄銳,防止被對面相互知根知底的兩千人一舉擊潰,參戰兩千騎也不是馬蜂狂湧一哄而上,而是分割成二十支百人騎隊,務求進退有度,將數目佔有的車輪戰發揮到淋漓盡緻的極限。
汪植已經跟韓貂寺有過三次急促交鋒,一次揮刀力敵,其餘兩次都是彎腰撿起戰死袍澤的長槍,一次回馬槍追向那頭紅貓,丟擲向背後,一杆長槍竟是被長了眼睛一般的繁密紅絲繞到後背,直接給纏繞攪爛,汪植第三次丟擲直接舍人殺馬,一身紅得滲人的人貓竟然勒馬拔空而起,躲過了飛槍,還將周圍五名騎兵的腦袋一起拔向高空。
汪植殺得雙眼通紅,咒罵道:“你娘的,真不是人!
”
汪植身後有八千隻馬蹄轟然踩地,漸漸巨響。
汪植做了個手勢,紋絲不動的那一千騎劈開,開始如洪水繞過大河中央的礁石,衝向何晏率領的兩千騎。
更輔以沒有可能在第一時間圍殺人貓的六枝外圍遊騎隊,去展開兇悍的對撞搏殺。
汪植胡亂-揉了揉臉頰,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狠聲道:“這次要是不死,怎麽都要跟北涼王要個萬人遊騎將軍當當!
”
————
陳芝豹說要殺徐渭熊,帶著她的屍體去西蜀稱王,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梅子酒每一次跟赤螭古劍相觸,這把名劍便炸出一串如龍鳴的清越之音,顫鳴悠揚。
每一次撞擊,右手持劍的徐渭熊的右臂袖管便是一陣劇烈抖袖。
梅子酒的玄妙遠不止於此,陳芝豹次次出槍看似溫雅,沒有半點火氣,但一聲劍鳴一次抖袖,陸續趕來的大雪龍騎精銳騎兵就無緣無故暴斃,分明還不曾接近兩人二十步以內,便死得乾脆利落,好似被一槍捅穿胸膛,甚至來不及感受疼痛,就身形向後倒飛去,跌落黃沙。
陳芝豹驟然一掄梅子酒,橫掃而出,將徐渭熊手中赤螭劍蕩出一個尋常名劍必定斷折的駭人圓弧。
徐渭熊一人一馬後邊前赴後繼的兩名鐵騎再次莫名其妙陣亡,墜馬之前,身體在空中跟赤螭劍如出一轍,彎出一個弧度。
輕輕收回梅子酒,陳芝豹指地槍尖旋出一個槍花,望向口吐鮮血的女子,淡然笑道:“這才梅子尚青時。
你真的不打算伸出左手了?
道教第二符劍赤螭,說到底其實還是一個‘敕’字啊。
”
徐渭熊默不作聲。
陳芝豹轉頭望向鐵門關,“我本想到了那裡,將蟒龍一並斬去,然後獨身入蜀,如此對誰都說得過去。
”
手中梅子酒,梅子逐漸透深紫。
徐渭熊高高拋起赤螭。
高入雲霄引天雷。
徐渭熊正要脫口而出那個“敕”字。
一槍通透腹部。
陳芝豹拔出梅子酒,從女子身上帶出一股鮮血,面無表情。
徐渭熊仍是竭力去說出那個敕字,又給這位白衣旋轉至槍尾,一槍撞落下馬。
看似留情,實則這一記梅子青轉紫,才算真正的殺招。
就在此時。
有女子禦劍南下。
女子身後有青衫儒士悠然相隨。
年輕女子絕美,禦劍之姿更是逍遙神仙,她狠狠剮了一眼生平第二大死敵的徐渭熊,冷聲道:“我就看看,別想我出手。
”
倒是那名佔盡天下八鬥風流的中年儒士輕笑開口道:“梅子紫時好入酒。
”
大官子曹長卿飄然而至,扶住魂魄招搖不定的女子,按住心脈,然後輕輕放入一粒丹藥,將她輕輕放下。
是死是活,天曉得。
盡人事而已。
其實以人力強行引來天劫仍是難逃一死。
死士當死。
若非探知此地異象,黃沙千萬裡,便是陸地神仙曹長卿都根本趕不及。
曹長卿起身後探出一手,問道:“儒聖陳芝豹,可否一戰?
”
這位天下無人得知其悄然入聖的白衣戰仙,提起那一杆紫氣浩然繚繞的梅子酒,平靜道:“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