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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626章 又是聖旨到,又見太安城(2)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966 2024-04-28 15:14

  第1626章 又是聖旨到,又見太安城(2)

  因為過度緊張,新卒往往在衝陣之前,整個天地間會變得萬籟寂靜,甚至會讓人聽不到戰鼓聲。

  相距不過三裡地,依舊沒有北涼騎軍離開隊伍。

  趙桂如喪考妣,已經沒了跟尉遲長恭說話的心氣,眼神癡呆,在馬背上自言自語:“北涼王,咱好好說話行不行?
說到底北涼跟離陽還是一家人嘛,自家人動刀動槍多不好啊,你們北涼殺了幾十萬北莽蠻子還沒殺夠嗎?
殺自己人算什麽英雄好漢……再說了,王爺你老人家好歹是跟鄧太阿並肩的高手,跟我這種人打打殺殺的,多掉身價啊!

  尉遲長恭高高舉起一隻手,沒有轉身朝後,竭力吼道:“起陣!

  四千步軍居中,層層布陣拒馬,盾牌如牆,弓箭手已經準備挽弓。

  左右兩翼總計三千多騎軍開始提起長槍。

  按照兩淮和趙勾雙方的諜報顯示,那八百北涼輕騎不曾攜帶長槍,一律僅是負弩佩刀。

  已經策馬來到左翼西壘營騎軍陣前的尉遲長恭,悲哀地發現自己好像又成為那個初次陷陣的遼東邊軍雛兒。

  西壘營,是京畿西軍第一營,向來眼高於頂,堅信一個西壘營就能打趴下其餘兩個營。

  營號取自西壘壁。

  不過二十多年,連同尉遲長恭本人在內,都忘了西壘壁是誰打下的了。

  似乎隻有此時,當他們站在北涼的對立面,真正需要自己去直面徐家鐵騎,才意識到這個被遺忘的真相。

  臉色蒼白的安西將軍趙桂帶著一隊親騎扈從去往了騎軍右翼,不斷轉頭瞥向尉遲長恭那邊,這是他這輩子頭回後悔跟尉遲長恭交惡。

  每逢大戰,必須有將領身先士卒,原本歷來是離陽軍律,隻不過除了兩遼,至多加上南疆,其它絕大多數地方的軍伍,或多或少都不再如此生硬刻闆。

  這會兒主將趙桂就在不斷緩緩往後撤退,導緻整個右翼騎軍都發生輕微騷動,陣型出現渙散。

  京畿西軍中的尋常士卒,雖說並不知道北涼已經大破北莽的驚人消息,可是誰沒有聽說新涼王是勝了武帝城王仙芝的武道大宗師,這種可是飛來飛去的神仙人物,哪怕他們覺著年輕藩王一人怎麽都殺不乾淨七千大軍,可殺個七八百人約莫是可以的吧?
作為兩翼騎軍之一,衝鋒在前,可不就是先死的那撥?
這麽算三四個騎軍裡頭就要死一個,運氣不好可不就是給殺雞一般宰了?
退一萬步說,僥幸活下來了,三十萬北涼鐵騎共主的年輕藩王在這個地方戰死了,惹來北涼大軍直撲太安城,這筆帳算在誰頭上?
還不是他們這些小卒子!
位高權重的六部大佬們會跟你講義氣?

  陽光下,大地上。

  眾人視野中,那支清一色身披白甲的輕騎,熠熠生輝。

  八百騎軍緩緩前行,暫時並未展開衝鋒。

  就在眾人以為北涼騎軍會止步陣前,然後派人來跟安西將軍胡騎校尉兩位大人交涉的時候。

  異象橫生!

  八百騎幾乎在眨眼睛,就鋪展出一條衝鋒陣形。

  沒有鐵槍。

  但是八百白甲輕騎都握住了腰間北涼刀。

  明擺著這支兵力絕對劣勢的北涼騎軍,面對以逸待勞的朝廷七千人大軍,依然是隨時都會抽刀出鞘,隨時都會開始衝鋒。

  安西將軍趙桂開始快馬加鞭,卻不是陷陣殺敵,而是展露出驚人的精湛騎術,繞到了右翼騎軍的最後頭。

  胡騎校尉尉遲長恭無比清楚,隻要北涼騎軍開始衝鋒,己方無論獲勝還是兵敗都是小事,一旦使得貌合心離的朝廷跟北涼完全撕破臉皮,秋後算帳,一個尉遲長恭加上整個尉遲家族,都擔不起這份罪責。

  但是他同時也不能後退,一步都不能退。

  今天退了,那他這輩子的仕途就算徹底完蛋了,不光是他尉遲長恭遭殃,整個家族都別想在離陽官場有一天舒坦日子。

  所以尉遲長恭猛然夾了一下馬腹,單騎出陣,來到那北涼騎軍的鋒線之前不足百步,躬身抱拳大聲道:“末將尉遲長恭,參見北涼王!

  北涼每一排騎軍鋒線不過兩百人,而居中地帶,孤零零停著一輛紮眼的普通馬車,附近不過四五騎護駕。

  馬車的前簾,靜止低垂。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胡騎校尉繼續低著頭,朗聲道:“啟稟北涼王!
藩王入京,按離陽律,北涼、淮南兩王扈從需要停馬京畿西軍大營!

  尉遲長恭抱著拳,度日如年。

  這名實權校尉咬牙緩緩擡頭,當他看到一名都尉模樣的北涼騎軍,沒有任何要開口說話的跡象,隻是手勢已經由握刀變成抽刀。

  尉遲長恭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沙啞說道:“末將懇請北涼王依律行事!

  就在此時,西軍傳來一陣嘩然。

  原本已經心如死灰的尉遲長恭愕然轉頭望去,隻見三騎疾馳而至,其中一人身穿醒目的大紅蟒袍,是宮中老太監,一手高舉黃絹,尖嗓子嘶聲喊道:“聖旨到!

  另外隨行兩騎中有個頗為年輕的官員,看那官補子,應是來自兵部的翹楚人物。

  尉遲長恭頓時如釋重負,如同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隻差沒有癱軟在馬背上。

  就在大太監一旁聽宣的胡騎校尉,竟是沒有聽仔細聖旨具體說了什麽,隻聽出個大緻意思,是說皇帝陛下特許八百藩王親騎隨同北涼王一起入京,在下馬嵬驛館附近駐紮。

  當蟒袍老太監高高喊出接旨那兩個字的時候,全場寂靜。

  尤其是那個年紀輕輕的兵部官員,嘴角翹起,笑意玩味。

  那個運氣不好被抓來做惡人的禮部官員就要老道城府許多,隻是眼觀鼻鼻觀心,如果不是聖旨才剛剛結束,他都恨不得在馬背上裝著打瞌睡。

  車簾子紋絲不動。

  高居司禮監秉筆太監之位的年老宦官,一張枯如樹皮的僵硬老臉竟是跟車簾子如出一轍,絲毫不動。

  就連尉遲長恭都能感受到老太監的陰沉氣息了。

  作為司禮監的二把手,太安城眾多宦官中的一等一大人物,得以身穿大紅蟒袍的高高存在,此時此刻,哪怕面對如此大逆不道的臣子,老人仍是死死壓抑住怒火,不流露出半點多餘表情,不言不語,捧著聖旨。

  一個嗓音響起,“說完了?

  老太監愣了一下,終於低下頭,緩緩道:“說完了。

  車中那個嗓音沒有任何語氣起伏,“那就給本王讓路。

  尉遲長恭瞠目結舌。

  年輕兵部官員正要出聲斥責,年邁太監立即轉頭陰惻惻瞪了後者一眼。

  然後這位幾位尚書都要執禮相待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對尉遲長恭輕聲道:“尉遲校尉,還不為北涼王護駕。

  當尉遲長恭撥轉馬頭去指揮大軍散開陣型的時候,如今風頭一時無兩的京城紅人,在兵部觀政巡邊中名聲鵲起的榜眼郎高亭樹握緊拳頭,指甲刺入手心。

  老太監低眉順眼細著嗓子說道:“北涼王,老奴還要先行返京,就不能陪同王爺了。

  車廂中沒有回應。

  老太監帶著兵部禮部兩位官員率先返程。

  聖旨依舊在。

  從離陽一統天下以來,自永徽元年到祥符二年,隻有兩次聖旨被拒。

  而且兩次拒收聖旨的悖逆之徒,是同一人。

  就是那個連車簾子都懶得掀起的北涼王。

  禮部官員小心翼翼偷瞥了一眼司禮監秉筆太監,老人臉龐上看不到任何變化。

  高亭樹轉頭看了眼從西軍步卒大陣中央穿過的八百騎軍,冷笑道:“好大的架子!

  禮部官員明明不見秉筆太監嘴唇如何張開,偏偏能聽到一陣從喉嚨裡滲出的細微笑聲,這讓他毛骨悚然。

  高亭樹嘴角再度翹起。

  先前正是他有意無意放緩速度,而秉筆太監也未提出任何異議。

  高亭樹知道一場好戲就要揭開序幕了。

  因為這裡是太安城,而不是北涼啊。

  ————

  當太安城的城牆一點一點映入北涼騎軍的眼簾,顯得越發高大巍峨。

  徐鳳年終於掀起簾子一角,舉目望去。
他身穿由北涼金縷織造局自行縫製的那件藩王蟒袍,對駕車的馬夫微笑道:“上次來這裡,覺得城牆很高,現在再看,好像還不如咱們葫蘆口的那些座京觀。

  充當馬夫的徐偃兵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祥符二年,深秋,北涼王入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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