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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709章 為天下雪中送炭(2)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304 2024-04-28 15:14

  第1709章 為天下雪中送炭(2)

  白煜視線錯過徐鳳年的肩頭,望向另一邊聽潮湖,沉默許久,緩緩道:“我爹娘在洪嘉北奔途中去世了,因為早年是武當山的大香客,然後我就被帶去了山上。

  徐鳳年說道:“不記仇?

  白煜坦然道:“一開始很記仇,不說老百姓,便是我們讀書人讀史,讀到那些個亡國君主,史書上也隻有奸臣當道蒙蔽聖聽之類的措辭,所以怨不得皇帝,更怨不得那些離陽新編《忠臣錄》上的文臣,怨不得那些戰死沙場的武將,所以找來找去,就隻能找到你爹,綽號人屠的大將軍徐驍。
一個孩子親眼目睹國破家亡,滿目山河皆故人,我豈能不怨?

  徐鳳年默然。

  白煜突然感慨道:“到頭來,原來怨不得啊。

  是不該怨,還是怨而不得,徐鳳年沒有問。

  白煜轉頭望向遠處通往湖心亭的小路,道路盡頭有個婀娜身影,大概是走近幾分發現了坐在亭中的他們,她就折向結冰的湖面,愈行愈遠。

  白煜歉意笑道:“看來是我大煞風景了,否則就是王爺和她面面相對,不是賞景更勝賞景。

  徐鳳年瞥了眼那個身影,無奈道:“我跟她沒什麽。

  白煜眼神古怪。

  徐鳳年更加無奈,“真的。

  白煜再一次望向那個身影,玩笑道:“那就太令人惋惜了。

  徐鳳年笑而不言。

  就在兩人安靜賞景的時候,王府管事宋漁快步走來,說是節度使楊慎杏登門拜訪,徐鳳年讓他將那位新近入涼沒多久的節度使領到湖心亭。

  白煜笑道:“楊老將軍這段日子在州城內可是遭罪了,節度使府邸幾乎天天被人砸場子,讀書人往大門上砸書,老百姓往牆內丟石頭,據說都有扔菜刀的,熱鬧得很,府上仆役心驚膽戰,視為苦差事。

  徐鳳年看到白蓮先生說完話就起身要走,冷不丁說道:“白蓮先生,不妨陪我一起見楊慎杏。

  白煜才彎腰起身,聽到後猶豫了一下,重新坐下。

  當楊慎杏大踏步走上台階的時候,就看到年輕藩王披裘攏袖坐著,但是有位不知身份的儒雅文士站著迎接自己,望向他的時候,笑眯眯,不是笑裡藏刀的那種,相反極為和氣,且自然而然。

  等到徐鳳年介紹雙方身份後,楊慎杏大吃一驚,才知道眼前人,竟然是被先帝欽賜白蓮先生的龍虎山外姓天師,頓時心頭一熱,有了幾分暖意。
當聽到白煜親口說有空就要去節度使府邸討要酒喝,楊慎杏不論真假,是客套還是真心,都對白煜生出幾分親近。
畢竟他到涼州以後,之所以閉門謝客,無非是明知自己隻要走出門半步,那就是人人喊打甚至喊殺過的街老鼠,至今別說涼州的文武官員一個沒露面,就是府上仆役丫鬟,也有些眼神不善。
楊慎杏這次厚著臉皮來到清涼山,是先前曾以密信懇請徐鳳年從關外返回州城後一定打聲招呼,老人進沒進過清涼山王府,或者說徐鳳年願不願意讓這位節度使進門,整座北涼官場都在拭目以待,成了,楊慎杏未必就能在北涼掌權,但不成,楊慎杏以後的日子就肯定沒法過。
楊慎杏最初的想法就是今天走這麽一趟,根本不奢望徐鳳年能夠擺出多大的陣仗排場,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但是白煜的出現,絕對是意外之喜。
楊慎杏作為浸淫大半輩子離陽官場的老狐狸,如今北涼的風吹草動,隻需要府上下人的三言兩語,老人往往就能抓住要害,例如正妃的人選,以及刺史田培芳的請辭,兩件事看似風牛馬不相及,其實這裡頭的蛛絲馬跡,很有講究,田培芳這是在跟陸東疆暗中示好啊,有陵州刺史更換的前車之鑒,他與其等到一兩年後被迫讓位給外鄉人,還不如當下主動讓賢,心有靈犀地跟陸氏跟未來涼州刺史陸東疆、甚至是王妃陸丞燕結下一份香火情。

  三人在湖心亭內相談甚歡,不談國事,隻聊風月。

  盡歡而散,白煜主動將楊慎杏一路送出王府。

  白煜站在門口目送節度使離去,有些了然的笑意。

  由於宋洞明是比李功德更加手握實權的副經略使,那麽隻要徐鳳年點頭答應陸東疆成為刺史,那麽整個陸家就會承情,而陸家也需要在清涼山有個“朝中人”。
清流名士陸東疆,商賈王林泉,二選一,就當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宋洞明當然會選擇前者。
他白煜就比較尷尬,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現在有個送上門來的楊慎杏,他白煜的境況就不一樣了,現在楊慎杏無法在北涼道官場說話,不代表以後還是如此。
隻要涼莽還打仗,隻要楊慎杏足夠聰明,就不怕沒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那麽以後不管節度使府邸如何車水馬龍,白煜都是跟楊慎杏“相識於微末”的那個人,是雪中送炭的貴人,而不是錦上添花的閑人。

  白煜剛要跨入門檻,突然縮回腳,轉身走下台階,再轉身看著那座大門。

  這位白蓮先生,擡頭看著那塊氣勢赫赫的匾額,又看了看兩側那即將換新的春聯,想起先前湖心亭那個年輕人,自言自語道:“北涼,離陽,這個天下,有你徐鳳年,算不算是雪中送炭?

  ————

  就在百感交集的白煜返身走入王府,途徑聽潮湖畔,結果看到一幕場景,差點讓白蓮先生跳腳罵娘。

  自己前腳才走,那個口口聲聲與胭脂評女子沒啥的正人君子,就已經後腳與她在湖面上並肩而行了。

  更過分的是那家夥在看到自己後,非但沒有心虛,反而朝自己擡手打招呼。

  白煜憤憤然小聲嘀咕了一句。

  遠處湖面上,徐鳳年哈哈大笑。

  陳漁好奇問道:“怎麽了?

  徐鳳年笑道:“白蓮先生以為隔著遠,我聽不到他說話,其實聽得一清二楚。

  陳漁問道:“先生說什麽了?

  徐鳳年一本正經道:“誇我玉樹臨風,他自愧不如呢。

  陳漁哦了一聲,然後就告辭離去。

  然後她直奔白蓮先生而去。

  徐鳳年傻眼了。

  最後獨離湖上的徐鳳年笑了。

  環視四周,一切安詳。

  這樣的北涼,女子不論如花似玉還是相貌辟邪,男子不管是從文習武還是市井小民,都平平安安。
讀書聲,販賣聲,馬蹄聲,呼嚕聲,吵架聲,都熱熱鬧鬧。

  徐鳳年雙手攏袖,擡頭望著天空。

  這個年輕人,所做一切事,都是在求一個“春秋不再怨徐家”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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