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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第1926章 子曰(1)

雪中悍刀行 烽火戲諸侯 2490 2024-04-28 15:14

  第1926章 子曰(1)

  沉沉夜色中,剛剛給人一腳踹下小木闆床的年輕藩王,搬了條竹椅坐在屋簷下,他倒也沒太虧待自己,不忘拎了壺綠蟻酒和一碟花生米出來,酒沒喝,小碟子擱在袍子上,慢悠悠一粒一粒丟入嘴中,長夜漫漫,省著點吃吧。

  徐鳳年歎了口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本以為幫著她掙了那麽多銅錢,她心情顯然不錯,事實上也的確讓他摸上了小床,可當他的爪子剛覆上某個“終於不太平”的地方,結果都沒來及回味,馬上就慘遭橫禍了。

  徐鳳年低頭瞥了眼襠下,憂傷道:“江湖義氣少年郎,有福你享,有難我扛!
夠講義氣吧?

  嘀咕過後,徐鳳年靠著椅背,雙手抱著後腦杓,仰頭望去,明月當空。

  入秋了,夜涼如水。

  白天顧劍棠與白衣僧人那場交鋒,以及之後澹台平靜在大小兩座蓮花峰惹出的動靜,他都感知得到,甚至連顧劍棠和澹台平靜最終在山下相見,徐鳳年都一清二楚。

  有些事,顧不上,也管不著,真要計較,隻會徒增煩惱而已。

  涼州關外最北虎頭城,屯兵最多的北莽中路大軍三線並進,章法森嚴,滴水不漏。

  好在曹嵬謝西陲兩人聯手,在西域密雲山口打出了那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大勝仗,隻是謝西陲麾下的兩鎮騎軍,還有韓文豹柴冬笛收攏起來的馬賊,幾乎損失殆盡。
懷陽關都護府已經下令破格擢升謝西陲為流州副將,暫時統轄臨瑤鳳翔兩鎮所有兵力,而且兩萬爛陀山僧兵也一並交由謝西陲調度。
謝西陲部騎軍折損不大,清涼山和都護府經過匆忙臨時決議後,決定讓謝西陲領軍向北突進,與已經逼近北莽君子館一帶的鬱鸞刀部幽州精騎,形成左右呼應的齊頭並進之勢,直搗南朝西京!

  幽州葫蘆口外還算風平浪靜,涼莽雙方心知肚明,這處戰場再不會是決定大局走勢的勝負手,隻會是一些小打小鬧。
那撥脫離吳家劍塚的二十多騎劍士,正好借此機會帶領小股騎軍遊曳關外,雖說隻是不痛不癢的錦上添花,但好歹也是樁好事。

  流州青蒼城以北地帶,黃蠻兒和寇江淮的兩部騎軍蓄勢待發。

  今日下午算是與蘇酥達成了口頭盟約,兩萬蜀昭步卒不能說是杯水車薪,但也就隻能在涼州關外作為一支奇兵去用了,輾轉騰挪空間極小的一場仗,打到需要劍走偏鋒的時候,絕不是什麽幸事,徐鳳年無比希望最後根本用不著那兩萬人趕赴戰場。
至於隨後韋淼幫忙給陳芝豹捎話,說是不會阻攔老夫子趙定秀的兵馬過蜀入涼,可信,卻不可全信。
當下廣陵江附近的南北疆域,一團亂麻,燕敕王趙炳,蜀王陳芝豹,靖安王趙珣,離陽三大藩王共同起勢,也許忠心趙室的離陽朝野還會覺得有顧劍棠這位定海神針,會認為朝廷依舊佔據些許優勢,但是徐鳳年知道,顧劍棠與太安城趙家的緣分已盡,女婿袁庭山在春雪樓慶功宴上的叛離朝廷,外人看來是給老丈人顧劍棠出了難題,但那個野心勃勃的瘋狗,何嘗不是一種心有靈犀地順勢而為。

  現在徐鳳年除了箭在弦上的關外戰事走勢,真正擔心的還有朝廷之前答應的漕糧入涼一事,以他跟靖安王趙珣的“交情”,加上趙珣如今馬上就要被推到龍椅的位置上,如果朝廷漕糧還能順風順水運到陵州才是怪事。

  原先這些事都不是事,趙珣即便真的穿上了龍袍,畢竟隻是牽線木偶罷了,能夠說上話,但肯定不能真正左右形勢,即便燕敕王趙炳對北涼也心懷忌憚,但隻要有趙鑄在那邊,終究能夠回旋一二。

  但自從遇見林紅猿後,徐鳳年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北涼,真正意義上迎來腹背受敵的最大困境!

  徐鳳年細細嚼著一粒花生米,平靜道:“趙鑄,這是你逼我跟你爭的,就算將來我坐不上那張椅子……”

  徐鳳年歎了口氣,沒有說出什麽狠話。

  今天黃昏,那頭海東青從清涼山梧桐院傳來一個隱秘消息,寥寥四字。

  “已至涼州”!

  這四個字,是二姐徐渭熊親筆,而且一望便知,她當時下筆極為沉重。

  這是一樁謀劃已久的秘事,甚至連拂水房養鷹房都完全沒有參與其中。

  至始至終,都隻有徐渭熊一人布局。

  幾年前,徐鳳年第二次遊歷江湖,身邊除了羊皮裘老頭兒和小泥人,還有後來死於蘆葦蕩呂錢塘,有如今極有可能貴為皇後的舒羞,有不少人。
在這其中,那名抱白貓的豐腴女子,很不起眼。
最後她便被徐渭熊向徐鳳年“借走”帶去了上陰學宮,當時徐渭熊說了句很奇怪的言語,說是要用本名魚玄機的魚幼薇做魚餌,從湖底淤泥裡釣出一頭千年老王八。
事實上這些年徐鳳年並未深思,幾乎忘記了這件事情。
直到今年魚幼薇以學宮稷上先生的身份,帶領一群稷下學子趕赴北涼遊學,開始在北涼各大書院往還傳道授業,徐渭熊這才跟他說起了當年之事。
原來魚幼薇不止是身世不俗那麽簡單,身為大楚人氏的李淳罡當年就曾經隨口提及過,大楚歷代皆有女子劍侍,憑借煌煌劍舞鶴立雞群於世,修為不高,其意卻長,真是咄咄怪事。
而魚幼薇的娘親便是大楚最後一位古怪劍侍,與國師李密的棋術並稱於世,至於為何如此奇絕,那本就是一樁撲朔迷離的大楚薑氏秘事,隨著西壘壁戰役結束,便一並湮沒於歷史塵埃,世人自然不得知。

  徐渭熊在上陰學宮求學那些年,隻對三人尊稱先生,兩位授業恩師,一位是門下弟子幾乎全部被北涼收入囊中的文壇宗師,韓谷子,一位便是最早投靠北涼徐家的王祭酒,也是那場士子赴涼的牽頭之人。

  最後一位,徐鳳年隻聽說是個目盲老琴師,常年結茅而居於上陰學宮的那座道德林。

  徐渭熊傳來的消息“已至涼州”,正是此人。

  世外高人,仍在人間。

  尋常武人會覺得這是句廢話。

  可自從徐鳳年見識過那位與國同齡的太安城宦官後,或者說更早一些,在他遇到真正的天人高樹露後,開始明白一個道理。

  如今世上又多了一個不可以常理度之的澹台平靜。

  這句話,哪裡是什麽廢話,分明是假話!

  能夠躋身儒家聖人的讀書人,自北方張家聖人起,到西楚曹長卿,幾乎就沒有誰有好下場。

  同為三教中人,釋道兩教,卻幾乎是代代有人成功證道,或圓滿,或飛升。

  為何唯獨儒家不得“善終”?

  澹台平靜曾經以練氣士身份,將其解釋為天道使然。

  徐鳳年覺得她說得有道理,隻是並沒有把道理說全。

  神遊物外的徐鳳年突然想起一事,放下酒壺碟子,起身跑去挑水了。
夜深時分,洗象池那邊應該好不容易清靜下來,那就把水缸裝滿水。

  隻是徐鳳年剛推開青竹柵欄,就忍不住要跳腳罵娘了,這深更半夜的,竟然還有兩撥人往洗象池那邊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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