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徹聲聲質問,沈雨燃聽得刺耳。
從前許許多多的事情又浮現在了她的眼前。
眼淚無聲流下。
“不許哭。
”蕭明徹低低喝道。
他今日非得跟她說個清楚明白,她一哭,他又要心軟了。
“我做錯了什麼?
欠你什麼?
你不許含糊過去!
”
沈雨燃抹了抹臉頰上的淚痕,定定看着她。
“如果我說,你欠我一條命,你信嗎?
”
“你在無理取鬧!
”
她有事,他哪回不是竭力相護,怎麼會欠她一條命?
“你要的答案,我說了,你不願意信,我也沒辦法。
”
沈雨燃淡淡地說。
說完,她也不理會蕭明徹,徑直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沐浴過後,她身上穿着寬大的寝衣,一擡手,袖子便往下堆疊,露出白玉似的手臂。
蕭明徹的眼中泛着血絲,看着她神情紋絲不動。
他原本以為的無稽之談,她竟是認真的嗎?
不知怎地,蕭明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夢境。
夢中的沈雨燃臉色蒼白,如斷了線的風筝一般栽倒在地上。
他最讨厭的就是這個夢,偏偏這個夢重複了許多回,讓他怎麼都忘不了。
他忽而發起了狠,從身上拿出一柄防身的匕首,砰地一聲擺在桌上。
“你既然認定我欠你一條命,我的命現在就擺在你面前,你若要讨債,盡可讨就是。
”
桌上的匕首名貴異常,刀鋒上啐着銀白色的光,刀柄上綴着藍色寶石,兩者相加,愈發森冷陰寒。
沈雨燃沒料到他有這舉動,詫異地望着他。
蕭明徹目光寒沉,隻盯着她:“我不是犯了彌天大錯麼?
你動手啊。
”
“你瘋了。
”沈雨燃别過臉去。
“動手!
”蕭明徹抓過她的手放在匕首上,“我欠你的命,你現在拿去,若是沒殺死我,往後留在我的身邊,不許再說一個不字,也不許再逃走!
”
他的聲音低到沙啞,神情也幾近偏執。
沈雨燃認識蕭明徹這麼久,從未見過他自尋死路。
恰如前夜在地宮時一樣,被逼着向蕭明承下跪。
這兩樁絕不可能發生在蕭明徹身上的事,都切切實實地出現在了沈雨燃眼前。
“刀就在你手上!
”蕭明徹捏着她的手,逼她拿起了刀。
“你放開我!
”沈雨燃道。
“我不放!
沈雨燃,我不知道你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今日既說到這裡,不如給個痛快。
你若殺死了我,你就徹底自由了。
”
沈雨燃還沒說話,蕭明徹猛然捏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紮去。
他的匕首是名匠鑄造的神兵,鋒利無比。
略一使勁,刀鋒便刺穿了衣裳,刺進了他的血肉。
屋子裡安靜極了。
沈雨燃清晰地聽到皮肉破開時的聲音。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蕭明徹,忽而回過神來,大喊道:“暗風!
暗月!
”
這樣大聲的尖叫,屋外的暗衛立即沖了進來。
看到眼前的場景,上前扶住蕭明徹。
“主子!
”
蕭明徹終于松開了沈雨燃的手。
沈雨燃往後退了一步。
帶血的匕首砸落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沈雨燃跌坐到榻邊,大口大口的喘氣。
她擡眼望向蕭明徹。
他胸前有一個傷口,正在往外冒着血,
然而他卻依舊緊緊盯着她。
“沈雨燃,我給了你讨債的機會,是你自己不要,往後你隻能留在我身邊。
”
“瘋子。
”
沈雨燃的眼眶有些濕潤。
蕭明徹卻笑了起來。
她太固執,他得逼她看清楚。
“主子,屬下立即去找大夫。
”暗風和暗月卻是急得冒冷汗。
“不必了,死不了,包紮起來就是。
”
暗衛們随身都帶着金瘡藥和外傷藥,手腳麻利地替蕭明徹處理傷口。
如他所言,傷口并不深,可傷在了胸口上,也大意不得。
蕭明徹包紮完畢,又将暗衛們趕了出去。
見沈雨燃依舊倚着榻邊坐在地上,他亦是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旁。
“吓壞了嗎?
”蕭明徹輕聲問,
沈雨燃沒有說話,
蕭明徹又道:“是你逼我的。
”
“我逼你?
我如何逼得了你?
”
“沈雨燃,剛才我給你算賬的機會,也給你脫身的機會,是你不要,從這一刻起,我不想再跟你重複這些話了。
”
“那好,我跟你聊聊别的。
”
沈雨燃看着他的神情,唇邊勾勒起一絲帶着冷意的笑意。
“你還記得你的甯甯嗎?
”
聽到這個名字,蕭明徹的眼神閃了一下。
距離徐宛甯離開京城才幾個月的時間,但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竟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看到他的反應,沈雨燃繼續道:“我初入東宮時,你待徐宛甯如珠似寶,旁人說不得半句壞話,她連你的書房都闖得。
才過了幾個月,你連提都不想提這個名字。
”
“你想說什麼?
難道我忘記她也是彌天大錯?
”
沈雨燃繼續道:“你和徐宛甯十幾年的情分都能說忘就忘,何況是我?
你如今追着我不放,無非是因為你還沒得到我。
”
“我跟她的确相識十幾年,但我沒想到這十幾年我都錯看了她。
”
“你從前是太子,身邊多的是女人,如今雖不是太子了,也有段清瀾這樣的姑娘心甘情願相伴。
蕭明徹,你不是非我不可的。
”
“就是因為這個?
就是因為這個你非離開我不可?
”
這當然不是全部。
“你身邊永遠不會缺女人的,即使我留在你身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新的人出現,讓你喜歡。
到時候,或許我也會做出像徐宛甯一樣的事。
那時候你會怎麼做?
”
“你不會。
”
“我會的。
蕭明徹,我也是一個女人,如果我愛一個男人,我也會吃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