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清楚,但此事透着古怪。
”
“如何古怪?
”
“莊子上的事情再大,也大不過東宮裡的事。
”
沈雨燃微微颔首,表示贊同。
“可這回秦懷音不止自己去了,連帶着身邊最得力的兩個丫鬟和兩個婆子都去了。
”宋绮心道,“而且去得很急,東宮的事情一句也沒有交代。
”
“是長安來找你讓你接替她的事?
”
宋绮心點頭。
“什麼時候的事?
”
“昨日,”見沈雨燃毫不知情,宋绮心道,“我以為是承徽在太子殿下跟前說了什麼,殿下才有此安排,因此昨兒未曾知會承徽。
”
“不打緊。
”
好端端的,秦懷音不會自己跑去莊子上,還帶着所有的親信。
必然是被迫的。
在東宮能夠逼迫秦懷音的人,隻有一個。
蕭明徹。
可他為何要打發秦懷音去莊子上呢……
見沈雨燃若有所思,宋绮心又道:“秦奉儀這趟可真是匆忙,今天秦家的人來東宮找她,壓根就不知道她去莊子上的事。
”
“若此事另有玄機,隻怕也不是我們能弄清楚的。
”
宋绮心想了想,道:“會不會是她把東宮采買都換成秦家商行,從中牟利的事叫殿下察覺了?
”
既然是長安出面交代了家事,肯定是蕭明徹有所謀劃。
但沈雨燃不覺得是牟利的事。
上輩子是宋绮心出面告發,蕭明徹才行了責罰。
那時候宋绮心是拿出了明明白白的證據,蕭明徹也隻是奪了秦懷音的掌家之權,降了她的位分。
畢竟,秦懷音采買秦家商行的東西,最終目的是希望秦家能成為皇商,貪墨的銀兩其實不多。
如果真是因為此事,蕭明徹絕不會帶走秦懷音和她的親信。
這麼大的陣仗,事情一定不小。
事涉蕭明徹,沈雨燃決定裝聾作啞,以免引火燒身。
“既然長安公公這麼說,咱們這麼辦就是,也不必管其他了。
”
宋绮心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将她這一日管家的事都同沈雨燃說了一遍。
掌家的權力大,但也事無巨細什麼都要管。
“我已經把賬本都帶過來了,外頭丫鬟拿着,承徽要不要過目?
”
“不必了,”沈雨燃不通數算,看着賬本就頭疼。
“那我先回去了,明日……”
“我也不是東宮的女主子,你不必每日都來向我禀告,長安既然讓你管事,必然也是殿下的意思。
”
宋绮心淡笑道:“殿下時刻都惦記着悅春閣,哪裡會知道我會管家?
”
那可未必,蕭明徹不是傻子。
他堂堂一個太子,站在雲端裡的人,卻連京城有幾家書院,每家書院的優缺點都能說得出。
沈雨燃又有些忐忑起來。
從前的她,一直仰望蕭明徹,覺得他是最完美的人,是最好的太子,可具體好在哪裡,仿佛說不出來,一切都是她的想象而已。
重活歸來,回到他的身邊,蕭明徹跟她的想象一樣,又不一樣。
他是很厲害,又厲害在一些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比如西山桃林的從天而降,比如他跟盛修遠的提前結識,比如他對京城書院的熟知,又比如秦懷音和親信的消失。
這些事看似沒有聯系,但沈雨燃總覺得有。
隻是她也說不清。
宋绮心繼續道:“可我畢竟身份低微,若是東宮内宅之事都由我做主,隻怕别人不服。
”
“殿下讓你管的,誰敢不服?
再說了,眼下說的是你幫秦懷音管着,别人說不上什麼。
”想了想,沈雨燃突然有了主意,“若你擔心,我倒是有個法子。
”
“承徽請說。
”
“我從前教過紫玉識字,可惜我不通數算,因此她也不懂。
眼下你既管着帳,不如讓紫玉跟在你身邊學一學?
”
既是學,亦是放一個耳目在宋绮心身邊。
宋绮心自是明白,但也不能推脫。
“這主意極好,紫玉是承徽的貼身丫鬟,那些管事見紫玉在我身邊,自然知道我是跟承徽一條心的,不敢造次。
”
“那你把賬本先留下來,我讓紫玉瞧着,明兒起她就去你院裡學着管帳。
”
以後要做生意,身邊肯定得有個懂帳的人。
紫玉很聰明,若她能學會,對沈雨燃、對她自己,都是好事。
“就依承徽說得辦。
”
事情說定,宋绮心起身告退。
沈雨燃把紫玉叫進來,說了學管賬之事,紫玉雖然擔心自己學不會,還是應承了下來,抱着宋绮心留下的賬本去自個兒的耳房裡研究去了。
*
“主子,該用膳了。
”
琅嬅宮裡擺好了飯,長安恭敬走到蕭明徹的身邊提醒道。
蕭明徹此刻已經換好蟹青色的常服,沖淡了他慣常的冷傲。
他将手中的奏折扔到桌上,起身往飯桌走去。
桌上擺着極豐盛的晚膳,蕭明徹卻興緻缺缺,拿起筷子随意吃了些便又放下了。
“主子,”長安小心翼翼地問,“味道不好嗎?
要不奴才讓廚房把菜換了?
”
他壓根沒留意菜的味道,他的眼前都是那道修長輕盈的身影。
她今日穿的那身衣裳挺好看的,彩繡疊紗,錦帶束腰,她似乎很久沒有用鎖心結束腰了,其實,鎖心結很襯她的腰身……
“主子?
”
“不必。
”
說也奇怪,蕭明徹獨自用了十幾年的膳,還是頭一回生出孤寂的感覺。
仿佛用膳時,就該有人坐在旁邊,一起吃,一起點評一二。
早知如此,他該留在悅春閣的。
少一頓就少一頓,大不了之後再尋别的借口罷了。
見蕭明徹有些煩悶,飯也不想吃了,長安上前道:“主子,暗月和暗雪遞回來了。
”
“哦?
”
護送秦懷音去莊子上的人,正是暗月和暗雪。
當然,他們倆此行的職責,可不止是護送。
“秦奉儀和她的丫鬟婆子都已經全招認了。
”
“這麼快?
”
長安無奈道:“秦奉儀畢竟是大家閨秀,哪裡見過暗月、暗雪他們這種陣仗?
都沒動刑呢,就吓得全招了。
”
蕭明徹從沒擔心過秦懷音會不招,他隻是有些擔心,秦懷音到底能招出什麼人來。
“她招出來是跟誰合謀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