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到了這種事上，幾個沒出閣的姑娘都吱聲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小聲說：“我那時也在疊霧山，榮安殿下和雲小姐都是同行的，不是隻有沈雨燃和雲世子啊。
”

　　睿安輕蔑地笑了一聲：“幌子罷了，母後縱着蕭妙瑾，蕭妙瑾被她帶偏了，可不就這麼胡鬧麼？
”

　　又是一陣沉默。

　　沈雨燃是個廢妃，說說閑話也就罷了，榮安公主的閑話可沒人敢接。

　　過了一會兒，有人小聲的說：“那日我在岐山王府做客，看華淳郡主看雲世子的眼神很傾慕，以為能成就一段良緣，沒想到……”

　　“沈雨燃那樣的女人，不可能娶進鎮北侯府做世子夫人吧。
”

　　“就是，那多丢人啊。
”

　　“她可真是得隴望蜀，當初廢太子那麼寵她，居然早早就勾……”

　　又有人感慨：“可不是麼？
她在東宮那麼風光，居然還做出這樣水性楊花的事。
”

　　“廢太子淪落到妓館做打手，實在令人唏噓。
”

　　提起蕭明徹，幾個姑娘心中都起了漣漪。

　　京城裡出衆的貴裔公子不少，有的清俊張狂，有的溫潤清貴，有的淡漠孤傲，有的風流不羁。

　　但誰都比不了蕭明徹。

　　對春閨中的貴女們而言，蕭明徹宛如天上的皓月一般。

　　他龍章鳳姿，天質自然，通身的貴氣令人仰望。

　　又文武兼修，剛柔并濟。

　　無論是提筆做文章，還是提劍上戰馬，無一不精通，就連投壺、鬥雞都甚少有人能赢他。

　　從前他親近徐宛甯，徐宛甯便是京城最風光的貴女。

　　後來他寵愛沈雨燃，沈雨燃又是衆人心中命最好的女人。

　　隻是造化弄人，他竟被廢為庶人。

　　見她們可惜起了蕭明徹，睿安沉聲道：“廢太子冤殺忠臣，私鑄錢币，都是父皇欽定的大罪，不值得可憐。
”

　　“公主所言甚是，我們隻是想着沈雨燃太有手段，不止廢太子，連雲世子都遭了她的狐媚功夫。
”

　　“可惜了華淳郡主的一片癡心。
”睿安故作惋惜道，“縱然嫁去了鎮北侯府，又豈是沈雨燃的對手？
隻怕寵妾滅妻，下場凄涼。
”

　　才不會呢！

　　鎮北侯府的人從不納妾，門楣清正。

　　樹叢這邊的雲穎初心中氣憤，微微捏緊了拳頭。

　　這些公主貴女，平常一個個溫婉有禮、端方大氣，背地裡編排起人來竟是如此刻薄惡毒。

　　若是平常，她會站出去駁斥，但是現在……

　　雲峥好像真的喜歡上了沈姐姐，萬一他們後面在一起了，她這會兒出去說話，将來更是麻煩。

　　罷了，雲峥行事，素來不看旁人眼色。

　　猶豫片刻，雲穎初選擇了沉默，她站起身，徑直離開了相府。

　　她也為此怏怏了幾日。

　　原本她最喜歡找沈雨燃說悄悄話的，可那些人議論的是沈雨燃，說出來隻會讓沈雨燃心情不好。

　　憋屈了好幾天，終于往沈雨燃的院子去了。

　　院門開着，雲穎初站在門口，見沈雨燃正蹲在院中剪花枝。

　　鎮北侯府的花木疏于打理，多是野蠻生長。

　　沈雨燃挑的這處院子狹小，連花圃都沒有，隻在院子當中的空地上随意地種了幾排菊花。

　　她一襲淺杏色衣衫，蹲在花叢中，手上抱着一簇五彩斑斓的花，神情慵懶，美得似一幅畫。

　　大哥會喜歡沈姐姐，一點也不奇怪，沈姐姐這麼美，她身為女子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嫁過人又怎麼樣呢？

　　難道一個女子嫁過人，品格就降低了嗎？

　　沈姐姐若嫁給大哥，定然是要一起回北疆侯府的，北疆清苦卻也清靜，在那邊便不懼京城這些閑言碎語了。

　　雲穎初站在院子前發着呆，連沈雨燃擡頭了都不知道。

　　“穎初，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

　　沈雨燃站起身，笑着把剪刀交給丫鬟，捧着懷裡的花枝上前。

　　“在看什麼？
我臉上有泥巴麼？
”

　　“不是，我就是在想些事情。
”

　　沈雨燃見她不願意說，沒有立即追問，柔聲道：“我剛剪了些花兒，你拿回去插瓶吧。
”

　　“嗯。
”雲穎初接過花枝，低頭嗅了一下。

　　如今正是金桂飄香的時節，侯府裡盡是桂香，别的花香都顯不出來了。

　　“到底有心事？
”沈雨燃問。

　　雲穎初随口道：“大哥這會兒在府裡嗎？
”

　　沈雨燃搖頭：“我不太清楚。
”

　　她雖住在鎮北侯府，并不怎麼跟雲峥打交道。

　　見雲穎初蹙眉，沈雨燃笑道：“找世子做什麼？
莫不是瞧中哪家公子了？
”

　　雲侯留他們兄妹二人在京城，是希望他們能在京城把親事定了。

　　雲穎初出身高貴，模樣性情都沒得挑，有不少媒婆登門，不過因為雲穎初沒有相中，全都被雲峥打發掉了。

　　“姐姐别胡說了。
”雲穎初想了想，終歸沒把在崔相府聽到的閑話說給沈雨燃聽，而是問，“今天怎麼沒去鋪子？
”

　　“要去的，晚些時候再去。
”說起這個，沈雨燃心中微微一歎。

　　如意坊生意不好，去了也沒什麼意思。

　　她天天給紫玉她們打氣，其實自己也不安。

　　不過今日跟秦三兒說好了要把暗風逼出來，還得依約過去。

　　“姑娘。
”雲穎初身邊的丫鬟走了過來，朝她們倆福了一福。

　　“有什麼事嗎？
”

　　“岐山王府派人送了帖子過來，請咱們府後日去王府打馬球。
”

　　雲穎初“噢”了一聲，沒有去拿帖子。

　　“帖子上邀請了世子和小姐，還有沈姑娘。
”

　　“我？
”沈雨燃如今跟蕭明徹一樣，也是一個庶人，離開東宮後跟貴族宴飲也徹底沒了關系，怎麼八竿子打不着的岐山王府會邀請她過去打馬球。

　　雲穎初卻立即想到了在相府說沈雨燃小話的那幾個貴女。

　　其中有一人定然是跟華淳郡主交好的，不然也不會知道華淳郡主的心事。

　　“依我之見，沈姐姐還是不要去了。
”

　　沈雨燃稍稍有點意外。

　　她的确沒想去，但以雲穎初的性格，還以為會勸說她一起出玩呢。

　　“我也是這麼想的，”看着雲穎初的神情，沈雨燃問，“你的心事跟這個有關系嗎？
”

　　雲穎初在心中微微一歎。

　　關系大了。

　　可這些事沒法子對沈雨燃講，睿安公主不提也罷，牽扯到華淳郡主，定然會把雲峥的心思牽扯出來。

　　沈雨燃見她還是不樂意，也不再追問。

　　鎮北侯府雖然安全，但終歸不是自己的家。

　　平白無故的，她不知道自己哪裡招惹上了岐山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