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是他的祖父,又是九五之尊,若是能為孩子賜名,當然是好事。
”沈雨燃倒是不在意。
她和蕭明徹自是會百般愛護孩子長大,倘若祖父祖母亦如他們一般愛護,被這麼多人一起愛着,對孩子來說是莫大的幸事。
蕭明徹伸手在她鼻尖上點了一下,戲谑道:“看樣子生完孩子,脾氣又跟從前一樣了,再不會不講理了。
”
原來是故意逗她!
沈雨燃狠狠瞪他一眼,做出一副要去揍他的模樣。
“誰不講理了?
”
“是啊,也不知道是誰不講理!
”
蕭明徹說完,飛快起身遛了,去外頭接駕。
去年年初時因着靜王和梁王相繼謀反,皇帝蒼老得很快。
在江南休養了幾個月後,精神好了不少。
得知東宮添丁,皇帝更是喜上眉梢。
對于這個孩子,皇帝期盼已久。
盛夏裡日光充沛,雖是清晨,東宮裡外已然是處處暖陽。
帝後皆是心緒輕快,眼角眉梢,盡是笑意。
“兒臣給父皇母後請安。
”
“平身,朕的孫子呢?
”皇帝迫不及待地問。
蕭明徹道:“剛喝過奶,在偏殿裡睡着呢。
”
“快帶朕和皇後去瞧瞧。
”
皇帝話音一落,皇後笑道:“咱們就這麼闖去偏殿,豈不把孩子驚醒了?
徹兒,你帶陛下去瞧瞧孫子吧,本宮去看看太子妃。
”
“也好也好。
”
當下蕭明徹領着皇帝去偏殿看孩子,皇後則往朝華宮正殿走去。
沈雨燃剛吃過早膳,正在擦嘴,便聽到内侍通傳“皇後駕到”。
她倒是想起身接駕,可惜有心無力。
皇後很快走了進來,鳳儀威嚴。
“請母後恕罪,兒臣實在……”沈雨燃忙謝罪。
皇後擺了擺手,走到沈雨燃榻邊的椅子坐下。
“都是自家人,不打緊的,本宮是過來探望你,可不是來累你的。
”
沈雨燃有些羞赧,“之前禦醫總提醒我多走動,生産的時候體力好些,看樣子我還是走得不夠多。
”
“禦醫都說你生得很順暢,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說到這裡,皇後話鋒一轉,語重心長道,“女人坐月子不是小事,你不可大意。
”
“兒臣明白。
”
“孩子百日之前,都很嬌弱,雖說有奶娘、醫女瞧着,你也得警醒點,讓徹兒或是你身邊信得過的人仔細一些。
”
沈雨燃明白,皇後所說的這些話恐怕都是她夭折過兩個孩子後的泣血肺腑之言。
說起來蕭明徹也好,他們的孩子也罷,對皇後而言都是沒有血緣的孩子。
皇後對蕭明徹的扶持固然是為了自己的地位,卻也是因為她的善良。
“多謝母後關懷。
”沈雨燃答得簡單,卻也是發自肺腑。
皇後見她面色雖蒼白,但目光卻有神,知道她的精神不錯,又道:“今日陛下和我來也就算了,回頭你和蕭明徹就閉門謝客,安安心心的養孩子養身子,旁人想瞧孩子,都等到百日後去吧。
連蕭妙瑾也不能例外。
”
沈雨燃聽着這話,頓時被逗笑了。
“瑾兒可是個急性子,她可按捺不住。
”
“别理她就是。
”
皇後在沈雨燃心中,一向是威嚴有加,此時這番體貼入微的交談,着實令她心中盡是暖意。
此刻的偏殿中亦是一片其樂融融。
小皇孫除了吃奶,其餘時刻都在睡覺。
蕭明徹帶着皇帝走過來的時候,他正睡得酣暢。
小小的一團粉娃娃,乖巧地躺在襁褓中,兩隻小手攥着拳頭舉起來,模樣甚是可愛。
皇帝看着孫子,心都被融化了。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孩子的臉蛋。
孩子“呀”了一聲,一隻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瞥了皇帝一眼,又閉上了,繼續呼呼大睡。
“是個沉得住氣的。
”皇帝忍不住誇贊道。
蕭明徹忍不住笑,貪睡而已,什麼沉不沉得住氣。
“朕抱抱他。
”
奶娘忙把小皇孫抱了起來,交到皇帝手中。
比起初為人父的蕭明徹,皇帝抱孩子的手法熟練的多,小皇孫躺在皇帝懷中,依舊睡得很香。
“起名了嗎?
”皇帝輕聲問。
當初陪着沈雨燃待産之時,兒子和閨女的名字都拟了一大堆,這會兒聽到皇帝在問,蕭明徹素知親爹脾性,遂順着皇帝的話說:“想了一些,可都覺得不夠好,還請父皇賜名。
”
“嗯,他們這一輩,該行‘承’字了。
”
是啊,前世蕭明徹給過繼的孩子取名承思。
“承乾,如何?
”
蕭承乾?
承繼江山,總攬乾坤,這名字起得着實有些大了,不過,這孩子是皇帝的長孫,東宮嫡長子,的确當得起這個名字。
“兒臣替蕭承乾謝父皇隆恩,能得父皇賜名,是蕭承乾的福氣。
”
皇帝抱着小蕭承乾不肯撒手,口中念叨着許多哄孩子的話語,還把自己貼身佩戴的一塊玉佩放到了襁褓之中。
不管是名字還是玉佩,都昭示着小蕭承乾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皇後看望過沈雨燃之後,也來了偏殿這邊,從皇帝手中搶過孩子抱了一會兒。
離開東宮前,帝後重賜了沈雨燃和蕭承乾。
蕭明徹抱着孩子回到正殿裡,将皇帝賜名之事告訴了她。
“承乾?
”沈雨燃念着這名字,“蕭承乾。
”
“喜歡嗎?
”
“這是父皇對他的期望,念起來也上口。
乾兒,往後咱們就是乾兒啦。
”沈雨燃說着,低頭親了親孩子,卻碰到了襁褓中的東西。
“那你的期望呢?
”
沈雨燃拿出乾兒懷中那塊玉佩,仔細端詳片刻,重新塞了回去。
“我的期望自然沒有那麼大,我和你能守着他平平安安的長大。
”沈雨燃瞥見他目光幽深,若有所思,反問道,“那你呢?
”
蕭明徹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間,盡是溫柔和沉溺。
“我期望,你和父皇的心願都實現。
”
“哼,”沈雨燃輕呼了一聲,嬌嗔道,“就你最狡猾。
”
說着,她低下頭,拿鼻尖輕輕在兒子的額頭上蹭着,小聲道:“乾兒,你知道了吧,你爹爹是家裡最狡猾的人。
娘親一直被狡猾的爹爹欺負,等你長大了,要多幫幫娘親,知道嗎?
”
小乾兒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娘這樣親香,不滿地發出幾聲“哼哼”。
“噢,娘是不是吓到你了,”沈雨燃柔聲哄道,“乖,娘不親了,我們乾兒還要睡覺呢。
”
蕭明徹的心亦在融化。
他所期盼的,便是用盡所有的力氣護住眼前的場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