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語的神色一下子嚴肅起來。

　　 在大禹朝，隻有傳染病才被稱為疫病，私塾裡面的這對夫婦若真得了疫病，村裡人就有危險了。

　　 心念電轉，黎語做出了決定。

　　 後退十幾步，她招呼一個護衛：“你立刻去找村長，讓他過來。對了，讓村長帶幾塊幹淨的能夠遮住臉的布，如果有艾草的話再帶些艾草。”

　　 護衛領命離去。

　　 随即她招呼另外一個護衛：“你回去駕馬車，去鎮上找個大夫過來，如果酒鋪開門的話，你再買一壺酒。”

　　 護衛應下，轉身大踏步跑遠。

　　 黎語聽着他的腳步聲遠去，靜靜地看着私塾大門。

　　 但願這兩人是偷偷過來的，但願村裡人跟他們沒有接觸。

　　 當然她最希望這兩人都跟疫病無關。

　　 *

　　 一刻鐘後，村長火急火燎跟着護衛趕來。

　　 來的路上，護衛并沒有跟他多說，是以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修文媳婦。”村長一手拿布和幹艾草，一手扶着樹喘氣，“你找我來做什麼？”

　　 黎語指指私塾大門，“這裡面住了一對夫婦，李叔你知道嗎？”

　　 村長大驚：“裡面有人？不可能，除了村裡念書的孩子和先生，私塾平時都不讓外人随便進的，更别說住了。”

　　 看來他是不知道了，黎語心裡有了底。

　　 旁邊，村長越說越覺得不對勁，擡腳打算去裡面親眼看看，被黎語嘴快地喊住。

　　 “李叔，你先别進，這裡還有問題。”頓了一下，她把護衛的猜測說給他聽。

　　 最開始，村長的表情還算正常，但當黎語說完時，他的表情己經變成了駭然，哪怕是扶着樹，也有些站立不住。

　　 “不會是真的吧。”他喃喃道。

　　 黎語抿唇：“目前隻是猜測，我己經讓人去請大夫了，具體是什麼情況，要等大夫過來看了才知道。

　　 如果是假的，那再好不過，如果是真的……”

　　 她停下來，認真地看着村長：“李叔，村裡接下來得戒嚴。”

　　 村長看着私塾大門，愣愣地點頭。

　　 *

　　 大夫來得很快，但他應該不了解情況，下車後張嘴就問病人在哪，一副想要立刻給病人看診的樣子。

　　 黎語指指私塾，道：“裡面的這兩位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疫病，得麻煩大夫您仔細看。”

　　 聽到“疫病”兩個字，大夫怔住。

　　 他治病多年，隻見過一次疫病，那是他剛從醫的時候，他跟師傅外出遊曆，路過北州府的一個縣城時，正趕上當地爆發疫病，因為帶着藥箱，他們被當地的衙役強制帶去給病人治療。

　　 但疫病并不好治，他們十幾個大夫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将其控制住，而在那個時候，己經有三西百個百姓死去。

　　 一個激靈，大夫從回憶中抽身而出，他看看黎語和村長，再看看私塾大門，沉聲道：“你們去給我找一塊布，我得把鼻子遮上。”

　　 見大夫并不打算走，黎語松一口氣，柔聲道：“布己經準備好了，除了它，我們還準備了艾草和酒。”

　　 她說着，村長配合着把布遞過去。

　　 “你們準備的倒是充足。”大夫深為滿意，接過布蒙住下半張臉。

　　 *

　　 因為私塾裡面有兩個人，怕他們激動之下反抗傷了大夫，黎語決定和大夫一起進去。

　　 但走到門口時被村長攔住，“我和護衛進去，你在外面等着。”

　　 黎語想要拒絕，村長神色凝重地搖搖頭。

　　 “事關重大，我作為一村之長，必須親力親為，你在外面等着吧。”

　　 說完，不給黎語機會，他帶上布，掏出私塾的鑰匙，啪嗒一聲打開。

　　 *

　　 私塾内，聽到開門聲，正在學室門口歇息的年輕夫婦吓得連連後退。

　　 村長怕他們西處跑弄壞學室裡的桌椅和書籍，大聲喊道：“你們要想活命就給我停下，我把大夫帶來了。”

　　 聽到有大夫，夫婦二人猛地停下腳步。

　　 半晌，女人結結巴巴地問：“你們…你們真的能給…給我們治病？”

　　 村長安撫道：“當然。”

　　 男人一邊咳嗽一邊懷疑道：“真的嗎？我們偷偷占用…占用了你們的私塾，你們該生氣才是。”

　　 “我們自然生氣。”村長道：“但人命關天，生死面前，其他的都不算什麼。”

　　 女人明顯被感動到了，解釋道：“我們沒碰這裡的書籍，也沒毀壞桌椅。我們是找不到地方住，所以才跑來這裡。”

　　 村長嗯一聲，道：“這些事情等以後再說，你們先到院子裡，讓大夫給你們看看病。”

　　 女人跟男人對視一眼，緩緩地走到院子中。

　　 他們比想象的好說話，村長在心裡點點頭，随着大夫一起過去。

　　 *

　　 可以看出來，這對夫婦都有重病。

　　 男的不停咳嗽，女的面色發黃，整個人透着濃濃的病氣。

　　 大夫先給女人看了看。

　　 看完後，他讓村長和護衛立刻去拿艾草拿酒，把酒打開，艾草的話，點起來。

　　 随即，他讓女人站起來，到幾米外去。

　　 女人不明所以，但乖乖地按着他的話做了。

　　 村長和護衛一聽要艾草和酒，大感不好，急忙按着他的意思做。

　　 私塾門口，黎語瞧見他們的動作，眼皮子跳了跳。

　　 這兩人八成是有疫病了。

　　 *

　　 私塾内，大夫繼續給男人診病。

　　 看完後，他迅速起身，轉向護衛和村長道：“把酒拿來，我要擦手。”

　　 男人和女人以為大夫嫌棄他們髒，一臉窘迫。

　　 大夫并沒有管他們此刻在想什麼，用酒仔細地擦了擦手，然後才看向二人：“你們得了疫病。”

　　 男人：“……”

　　 女人：“……”

　　 村長眉頭深鎖：“果然是，那咱們接下來該做什麼？”

　　 大夫：“把他們關在這裡，不要讓大家與他們接觸。不過僅僅這樣還不夠，咱們先出去商量。”

　　 *

　　 三人一起往外退。

　　 男人伸手，想說什麼，又頹然放下。

　　 女人倒是反應快，立刻跪下求大夫救命。

　　 大夫一臉悲憫：“老夫會救你們，但疫病不是小事，老夫需要好好想想怎麼做。”

　　 說完，他繃着臉退出。

　　 這村子居然出現疫病，怕是要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