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坤也看見了馮愛蘭和馮小伍，愣了一下，原本想張嘴問一句，見馮愛蘭立即扭開了頭，一臉嫌棄晦氣的模樣，他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也收回了視線，假裝不認識，和現在的妻子一起推老丈人進了住院部。

　　馮愛蘭呸了一聲，“晦氣，在這裡也能碰見人渣。”

　　馮小伍有點擔心，“媽，我明天就要去體育局了，你一個人行嗎？”他怕媽媽被盧坤這人渣欺負。

　　看出兒子的擔心，馮愛蘭笑着說，“你以為你媽我還是以前的馮愛蘭嗎？放心吧，沒人能欺負你媽我。”

　　自從小伍出事後，從前軟弱無能的馮愛蘭就死了，為了保護兒子，這些年她不知和多少人幹過仗，心也越來越硬，心性自然也和往日不同，盧坤根本就不可能傷害到她。

　　小伍也想起這十年來媽媽的變化，心裡安心了一些，“媽，你要是有事處理不了，就給我打電話。”

　　馮愛蘭笑着點頭，“行，我兒子長大了，能幫媽媽分憂了，以後媽媽有事都找你。”

　　幾句話的功夫，剛剛才聚起的陰霾就已消散幹淨。

　　母子倆回到住院部，馮愛蘭去照顧病人，馮小伍收拾東西，把明天要帶去體育局的東西打包好，收完後，他看時間還早，就去幫媽媽一起照顧病人，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盧坤的聲音，“不就讓你給老人擦下身子，又不是不給你錢，你趕緊擦，擦完給你兩毛錢。”

　　隻擦一下身體能賺兩毛錢确實不少，但馮愛蘭不想賺這個錢。

　　“我沒空，你找别人吧。”馮愛蘭聲音淡淡的，甚至連頭都沒回，壓根沒将盧坤當回事。

　　盧坤氣得不輕，陰着臉說，“你别給臉不要臉，要不是看在咱們以前的關系上，這麼好賺的錢能便宜你？”

　　“用不着，我一點也不想跟你扯上半毛錢關系，勞煩你不要再跟我說話，真的很惡心。”馮愛蘭臉上的嫌棄厭惡那是實打實的，是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盧坤不敢置信地看着馮愛蘭，眼前這個女人，和他印象中的馮愛蘭完全不同，變得牙尖嘴利渾身是刺，和從前軟弱無能的馮愛蘭判若兩人。

　　外頭的馮小伍正要進來，一個中年女人風風火火走過來，将他撞到一邊，連聲抱歉都沒有，直接就進病房了。

　　正是剛剛在住院部門口，和盧坤一起送老人進來的女人。

　　女人一進病房就皺了眉，不悅地看着盧坤，“你怎麼回事？還沒給我爸擦身體？搞什麼啊？我爸身上那麼髒你看不見嗎？他得多難受？還不趕緊擦。”

　　這語氣，這模樣，跟吩咐孫子使喚奴才有什麼區别？

　　馮愛蘭似笑非笑的瞥了盧坤一眼，裝得二五八萬似的，好似在京市做了什麼大官發了什麼大财，結果被個女人吆來喝去的使喚，連個屁都不敢放，啧！

　　盧坤的臉色難得至極，在前妻面前，被現在的妻子這樣落面子，實在難堪。

　　還有更難堪的，他親兒子這時走了進來，冷冷瞥他一眼，那眼神，那表情，明顯也聽見了剛剛的事。

　　然而，他确實屁都不敢放一個。

　　老丈人雖然這模樣，可他生了幾個出息的子女，個個都是他盧坤需要巴結的對象，甚至他現在的妻子，也是他的頂頭上司。

　　盧坤強擠出一絲笑，“我這就擦，剛剛有點事耽誤了。”

　　女人哼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隻用眼神示意他趕緊做。

　　盧坤拿了盆去打熱水，回來後在妻子的指揮下，給老丈人将沾了大小便的身體擦的幹幹淨淨，他好幾回都沒控制住嘔了出來。

　　可又怎樣，嘔完還得繼續幹。

　　直到擦得幹幹淨淨。

　　想想這兩毛錢看着不少，其實也不好賺。

　　馮愛蘭在負責照顧的病人睡着後就帶着小伍離開了病房，去了另一間病房照顧一個腿受傷的軍人。

　　有小伍幫忙，她一天能照顧三個軍人，現在小伍要離開，她打算辭掉一個，一天就照顧兩個病人，不然忙不過來。

　　等馮愛蘭回到先前的病房時，盧坤的妻子已經不在了，就隻剩盧坤一人在病房裡守着中風癱瘓的老丈人。

　　盧坤從來都不是有耐心的人，早就守的不耐煩了，偏偏沒人來替他一下，老頭子的兒女們嘴上說孝順，真有事時，沒一個露面的，都是他這個半路女婿忙前忙後，還讨不着好，他們隻管出點錢，髒的臭的活全是他一個人幹，想想就憋屈，根本沒拿他當一家人看過。

　　盧坤的手摸向口袋裡的煙，想到這裡是病房，又縮了回來。

　　正好這時馮愛蘭和小伍回到病房，他直接就起身，對馮愛蘭和小伍說，“你們幫我看一下我老丈人，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馮愛蘭說，“我說過不要跟我說話，我沒空也沒義務幫你做任何事。”

　　盧坤看向小伍，小伍睬都不睬他，拿了飯盒去打飯。

　　盧坤不信馮愛蘭會這麼狠心，他說，“我反正把人托付給你了，你看着辦吧。”說完就走了。

　　走出住院部後，聞到了新鮮的空氣，他覺得自己終于活了過來，狠狠抽了兩根煙後，肚子也餓了，醫院食堂的飯菜寡淡的很，附近就有國營飯店，他幹脆去了國營飯店吃飯。

　　吃到一半時，妻子和她的大姐三弟也來了國營飯店吃飯，看樣子是打算吃了飯去醫院看望老頭子。

　　苗二鳳看見盧坤在國營飯店吃飯，一個人，竟然點了紅燒肉和燒鲫魚兩個葷菜，還喝上酒了。

　　“你跑出來吃飯，我爸誰管？”大姐苗大鳳臉色不善地問。

　　盧坤頓感不妙，趕忙放下筷子，“我看爸睡着了才出來的，剛出來一會。”

　　苗大鳳不滿地瞪了盧坤一眼，又看向二妹，一副你瞎了眼的模樣。

　　苗二鳳的臉色也很不好，尤其被大姐這一瞪，更不好了，也沒心情吃飯，拽起盧坤，“吃什麼吃，去醫院，要是爸醒了沒人管，看我怎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