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燈有些昏暗，裡頭有兩個帶來的婆子也在忙碌。

　　“都過來趕緊吃飯，早上做了狀元糕讨個好彩頭，你們都吃一塊。”

　　早飯前所未有的豐富，桌上擺了十幾種，爹說的沒錯，娘确實一夜沒睡。

　　出門的時候是一起走的，因為距離考場很近，走幾步便到了，所有人都沒上騾車。

　　王氏和趙大文幫孩子提着考藍，王氏一直在叮囑着他們什麼。

　　“大哥！”

　　“三弟，大哥祝你考試順利。”三弟定然考不過他兒子，啟蒙三年的人怎能和十年的人比？

　　“多謝。”

　　各家上了騾車，前去考場。陣仗比趙小雨想的還要大很多，考院前全是人和騾車，有來送考的家人，也有考生，整個亂的不行，也很擠。

　　不過有三排隊伍還是有序的，應該是學子排隊入場的隊伍。

　　“你們回去吧，我們去排隊。”趙大樹拎着考籃對妻女叮囑，人太多他怕他們被沖撞了。

　　“是啊嬸子，你們回去吧，我們直接過去排隊，一會就進去了，天色還早，你們回去再去睡個回籠覺。”

　　梨花一路上都不知道打了幾個哈欠，不過她堅持要送行，畢竟今天是爹和姐夫的大事。

　　“行，你們走吧，别管我們。”

　　王氏目送兩個兒子跟着趙大樹一起去排隊，“當家的，他們沒問題吧？”

　　“正常發揮一點問題沒有。”他教出來的孩子能差？對他們的學識他心裡有數的很，童生沒問題。

　　隊伍越來越近，趙大樹握着考引，看前頭的人紛紛解開發髻，脫掉外衫和鞋襪……

　　“檢查的真細緻。”

　　“嗯，趙叔，快到我們脫衣裳了。”

　　趙家棟緊張到手心冒汗，“大哥……”

　　“别怕，就是循例檢查。”

　　“嗯。”喉嚨發緊，說話都是顫的。

　　“大哥，我們走吧。”

　　人都看不到了，被後面排隊的學子淹沒了，宋氏也打算帶着孩子回家，學子天色還未全亮，梨花還困着。

　　“三弟妹先走吧，我們再等等。”

　　趙小雨白眼翻上天，站一天你也不能代他們考試，何必呢？

　　“娘，我們走吧。”人家要發瘋他們沒必要一起陪着。

　　“當家的，好像三弟妹和小雨對老三他們考試不是很在乎。”就比如她，哪裡有回家的心思，他們竟然急着回家睡覺。

　　趙大文自信冷笑，“他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來湊數的，你見過誰念書三四年就來考試的？簡直自不量力。”

　　王氏想想也是，“可能想來看看都考啥吧？”

　　“試試隻能試今天一場，童生三場考試，你覺得他們能過幾場？”

　　“如果三弟他們一場沒過，肯定不會繼續留在縣城，房子還能借我們嗎？”

　　“不會趕我們走的，還指望我們兒子光宗耀祖，他們不敢。”

　　王氏放心了，她家兒子這次可得争點氣，一次兩個兒子全上是多大的榮光。

　　憋屈了這麼幾年，她想在村裡好好揚眉吐氣一番。

　　進了考場，作為長輩，“要我陪你們一起找考号嗎？”

　　“不用了三叔，你去找你自己的吧，我們會自己找。”

　　“那行，考完你們管自己回去就好，門口肯定很亂。”

　　“好，我們出考場就回去，三叔你忙自己的。”

　　趙大樹跟蕭雷一起找考号，“雷子，這個好像是你的？”

　　蕭雷對了一下确實是他的，“趙叔，我陪你找你的，一會再過來。”

　　行吧，趙大樹怕自己眼神不好看漏了，獵戶眼神好，忘了剛才蕭雷的是誰發現的了。

　　“趙叔，你的在這，我們倆不遠。”

　　趙大樹長舒一口氣，他就說運氣不可能這麼差，不是臭号就好。

　　趙大文家的兩個兒子也找好了自己的座位，“家棟，考完了我們一起回去。”

　　“知道了大哥。”

　　考試鈴聲響，所有人都坐在自己座位上等試卷，蕭雷手心冒汗，他承認自己緊張，很緊張。

　　趙大樹也不逞多讓，牛已經跟兄弟們吹下了，要是考不上才叫一個丢人。

　　試題到手，趙大樹浏覽了一遍，嘿嘿嘿，好像，貌似不難呀，一眼看過去，他覺得自己全都會。

　　難道他運氣好？閨女考前就說祝他考的全會，蒙的全對，這會子壓根不用蒙，全會！

　　閨女旺他！

　　趙大樹答題的時候笑容沒斷過。

　　趙家棟同樣緊張到額頭冒汗，拿到試題他覺得那些字讓他眼暈，單看都認識，湊一起好像突然不明白啥意思了。

　　怎麼辦？

　　他需要冷靜，再冷靜……

　　………………

　　考場外的人全離開後趙大文才帶着王氏回去，最近他也沒好好休息過，精神卻異常的振奮，他睡不着。

　　“當家的，你不睡會？”

　　“我沒後頭的心大，睡不着，搬兩張凳子來，我在院子裡靠一會。”

　　“好！”

　　人躺着，腦子裡還在想着明日怎麼給兒子們複習下一場考試。

　　“家棟？你怎麼回來了？”

　　面前的人神情沮喪還有些狼狽，手上全是黑墨，是他兒子沒錯了。

　　王氏扶着牆才沒讓自己昏倒，兒子現在回來了，現在人家正在考試。

　　“你為何提早回來？”趙大文起身，目光嚴肅。

　　“我……我不小心打翻了墨汁，試卷髒了，我……”他太緊張了，磨墨的時候手抖的不行，不小心打翻了硯台，墨汁倒在了桌上，桌上所有東西都髒了。

　　當時他心跳都停止了，監考的衙役見慣了考場的各種情況，跟他說他沒考下去的必要了，髒了的試卷直接廢掉。

　　他……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出了考場。

　　趙大文呼出一口長氣，還好不是作弊，弄髒試卷而已，今年不行明年再考就是了。

　　王氏眼淚大顆大顆落下，她可憐的兒子還沒答題便結束了今年的考試。

　　他們家為啥這麼倒黴？她可憐的孩子呀！

　　“進去休息休息吧，今年不行，明年再戰就是。”趙大文也失落，可是事情既定，失落也無用。

　　兒子不能繼續打擊了，他知道他是壓力過大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